不可能!他齊闊絕不允許兒子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齊少覺溫和的嗓音裡,有說不出的無奈。「為了娘,孩兒只能這麼做。」
齊闊瞪大雙眼,額間青筋浮現,他微張的唇擠不出一句足以反駁的話,拚命起伏的胸口卻顯示他的怒氣已瀕臨爆發邊緣。
這該死的小子!竟然精明到連自己的爹也算計。
「您別動怒,先喝口茶,孩兒只是不想讓爹、娘操心,況且夏姑娘並不如你們所想的那般不堪。」
齊少覺替爹斟了一杯茶,為的只是讓他明白,自己不是因為敷衍兩老才娶夏賦悠的。
「瞎子就是瞎子,不管為父的心裡怎麼想,都改變不了她是瞎子的事實!」齊闊懶得看兒子過分矯情的臉龐,他胸口的怒火可不是一杯茶就可以澆熄的。
相較於齊老爺的激烈反應,齊少覺倒平靜得多。「夏姑娘和一般瞎子不同,她美麗、博學多才,是個極有涵養的女子。」
他不否認和夏賦悠在一起的感覺很舒服,但並不代表他會因此愛上她,更不可能會受她的一顰一笑所牽制。
他要的只是一個名目上的妻子,一個可以讓他從此自由快活的……傀儡。
「有涵養的女子?」齊闊挑起眉,他的心裡不由得湧現一個小小想法,這小子打的主意,不會是想學他納三、五個妾吧!
在齊闊兀自猜測的同時,齊少覺又開口了。「夏姑娘的『八字庚帖』都已經擱在祖先案上,您不覺得娘近日的氣色有比較好嗎?」
李媒婆告訴他,按照一般民間習俗,男方只要在祖先案前擺上女方的「八字庚帖」,這幾天家中如果有發生任何異樣,就可以視為不吉之兆,解除婚約。
但夏賦悠的「八字庚帖」才擺上幾日,娘親便可下床走動……這喜兆,就已有足夠的理由讓他將夏賦悠娶進門。
「那是因為你娘她……」根本沒痛!什麼亂七八糟的喜兆?齊老爺懊惱地突然打住,硬將最後一句話吞下腹。
齊少覺將他的反應納入眼底,故作不經意地又斟了茶。「至於我的親事,早已用你的名義到夏府提親,納吉之禮也在幾天前都辦好了。」
齊闊聽見兒子的細述,整個人一怔,面色鐵青地失控道:「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孩兒怕您操勞過度,想分擔您的負擔,早已張羅好一切。」齊少覺不疾不徐地開口,等著父親的反應。
「你連我這個做爹該做的事也剝奪了?」齊闊瞪著兒子,心裡非常非常地不高興。「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
「孩兒知錯了。」齊少覺雙眸低垂,唇邊噙著抹稍縱即逝的笑容。
原來爹並不如想像中難應付,首次交手,他已經贏得了這場勝利。
無論在齊府或夏府,齊少覺都是贏家。
*** *** ***
齊、夏兩家的婚事很快地傳遍京城,由於他們皆是富甲一方的豪門世家,光是齊府所下的聘金,便足以讓人瞠目結舌,而夏賦悠的嫁妝自然也辦得風風光光。
夏賦悠出閣這一天,細如牛毛的雨絲隨風輕舞在天地間。
「得悠閣」前的老松樹沾染著雨絲,透著股清新的氣息,卻揮不去瀰漫在空氣中的淡淡離愁。
這是夏賦悠待在家中的最後一晚,夏夫人在女兒身後為她梳發。
夏夫人盯著女兒倒映在銅鏡裡的美麗臉龐,落在她發上的手勁有著說不出的憐愛。「悠兒,妳還好吧!」
「有點緊張。」夏賦悠噙著柔柔的笑,瑕白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嬌羞。
從齊少覺到家中提親至今,夏賦悠仍然有種身處夢境的錯覺,她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嫁人的一天。
「傻孩子,有媒婆、喜娘領著,妳不用緊張。」夏夫人放下手中的梳子,心疼地撫了撫女兒的臉頰。「要讓妳出閣,妳知道娘有多麼不捨嗎?」
縱使齊少覺信誓旦且說會疼愛女兒,但她還是無法放心把女兒交給他。
這是女兒的未來,她的幸福該由她自己爭取──這是夏夫人一直以來傳達給女兒的觀念。
只是……夏夫人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一旦真正面臨,她的心裡還是有說不出的擔心。
夏賦悠將臉倚在娘親的懷裡,反倒安慰起她。「娘要為悠兒開心啊!女兒找到人家嘍!」
除此之外,齊少覺也實現他的承諾,幫助夏家度過了難關。
夏賦悠想到未來夫婿是個重允諾的男子,心裡便有說不出的感動。
夏夫人哪會明白女兒心裡轉著什麼樣的念頭,只是一想到女兒要出嫁,便哽咽地說不出話。
夏賦悠看不到娘親哀傷的表情,充滿希望的小臉有著對未來的期盼。「悠兒會努力讓自己幸福的!」
夏賦悠可以感覺得到齊少覺的情意,卻無法探清他的真正用意,會嫁給他,是因為心裡對他的那股悸動──她希望能爭取自己的幸福啊!
*** *** ***
一夜細雨,打落了滿地春花。
是日,齊少覺迎娶夏賦悠的日子卻是晴朗的好天氣。
一路上敲敲打打的迎親隊伍、充滿喜氣的震耳樂音,正誇耀著京城兩大世家的盛大聯姻。
當夏賦悠可以真真正正喘口氣時,人已在喜房之內。
摒除了外頭的熱絡氣氛,充滿喜氣的房間裡安靜地聽不到一丁點聲音。
潔兒說案桌上的龍鳳對燭是紅的、身上的喜服也是紅的,就連枕頭、棉被也是繡上吉祥物的紅色錦綢,而這些像冰糖葫蘆的顏色……便是屬於大喜的顏色。
當她的腦海裡映出一整片的喜紅,夏賦悠有些沒辦法想像,甚至喘不過氣。
她用力地深吸一口氣,聞不到冰糖葫蘆甜甜的味道,卻把那股讓她心悸的男性氣息全納入呼吸當中。
她微微受驚,小扇般的長睫彷彿在搧走不安的情緒。
齊少覺也在喜房裡嗎?還是因為這間充滿他氣息的地方,讓她無法維持往日的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