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事?」
她跌得那麼狼狽,身上青紫紅腫的傷,教人看了不忍,這樣會沒事?
「難不成永大夫會騙你?」他溫和地呵呵笑著,轉頭覷向齊少覺,一雙手俐落地為夏賦悠包紮傷口。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在永大夫面前,齊少覺似情竇初開的少年郎,靦腆的臉龐有著對妻子掩藏不了的濃濃情意。
「少夫人身子骨不錯,休養個幾天就沒事了,不用太擔心。」處理好夏賦悠身上的傷,永大夫笑著囑咐。
「好!」齊少覺點了點頭,卻因為夏賦悠淺淺的輕吟聲拉回了思緒,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往床榻處流連。
永大夫感覺到他的眸光,抑不住地唇角直往上揚。
想來齊老爺子可以放心了,成家之後的齊少覺穩重了不少。
「行了,我不叨擾你們。」永大夫拿起藥箱,識趣地往外走。
「我送你。」
「不必、不必,你快進屋陪少夫人,傷雖不重,驚嚇是難免的,這時候最需要有人在身邊陪著。」永大夫徐步走出房間,笑容未曾間斷地為他們關上門。
*** *** ***
夏賦悠輕啟唇瓣低吟,此時她的腦中紛亂,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她緊蹙秀眉,無意識地瘖啞呢喃:「潔兒……我口好渴……」
未多時,她便感到溫潤的茶水就著唇,緩緩流入她的口中。
「潔兒……我好痛……」喝過茶後,她覺得自己骨頭像是被拆解似的,讓她渾身發疼。
夏賦悠揚起手,輕觸著自己疼痛的部位,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別碰!」一雙大手制住她的動作,低沉的嗓音透著溫柔。
夏賦悠聽到夫婿的嗓音,不由得猛然一震,晌久才回過神。「我怎麼了?」
「妳跌下山,受了點傷。」他的語音平靜,表情卻因擔心而顯得嚴峻。
「跌下山……」夏賦悠輕語,所有驚心動魄的回憶,排山倒海全回到了腦中。
頭好痛!她回到家了嗎?齊少覺帶她回家了嗎?
夏賦悠正擰眉回想時,齊少覺微皺起眉。「永大夫才幫妳包紮好,妳別亂動。」
他想握住她的手,卻出乎意料地被她掙開了。
他瞪大雙眼,語氣有絲緊繃。「妳還在生我的氣?」齊少覺想起早些時候她的抗拒,他的臉色陰鬱,薄唇抿了又抿,似是在斟酌該如何開口。
夏賦悠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惱怒的語氣,字字擲入她的心田,心裡不禁抽痛。
「是你違背諾言在先。」她斂下眉,語氣苦澀、眼眶微紅地對他低訴。
「我……」齊少覺胸口劇烈起伏,一顆心被她攪得亂七八糟,不明白夏賦悠的態度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霍地,他擰起眉,狐疑地開口:「在嵩靈寺,妳遇到的人到底是誰?」
遇到誰?夏賦悠唇角揚起蒼涼的笑容,想起雨孅兒,她心裡的擰痛再一次傳入心扉。
「悠兒……」
他目光陡沉,想起潔兒在嵩靈寺說過的話,正想開口,夏賦悠卻倏地大喊。
「我不要聽、不要聽!你若真愛她就去找她,我什麼都不要了!」夏賦悠猛然摀住耳朵。
她拚命流著淚,知道自己傻得可憐、也愛得也可憐。如果愛他是如此辛苦,這麼沒尊嚴,那麼……她不愛了!
她的話讓齊少覺擰起眉,粗聲道:「告訴我所有的經過,不要給我冠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夏賦悠頓了頓,染淚的羽睫搧了搧,他要知道,她就讓他徹底的明白。
「這不是莫須有的罪名,雨孅兒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她對我說過你們的事,還要我和她共事一夫,說我只是個瞎子、是你利用的工具,是……」她強迫自己無情地開口,辛酸的表情卻讓齊少覺心痛不已。
「該死!」難怪找到娘子時,她抵死都不肯讓他碰她!
齊少覺的眼底閃著夏賦悠看不見的怒火,霍地,他傾身攫住她的唇,不讓她回憶那些不堪的話,把她的唇與未完的話全都封緘。
他錯得離譜,當初他怎麼會認為自己不會為她心動呢?
他思緒輾轉,半晌,他在她臉上嘗到一絲鹹味。
「悠兒,我的悠兒……別哭!」齊少覺不是沒有見過女人掉眼淚,今日卻因為夏賦悠的眼淚而感到心碎。
他捉住她的手,讓她的掌覆在自己的臉上,感覺自己的表情。「我從沒想過要娶雨孅兒,她這樣誤導妳,讓我很生氣,妳感覺到了嗎?」
他粗魯地讓她的指被迫覆在他臉上,隨著他沉重的喘息,夏賦悠感覺到相公眉宇之間糾結似山。
還未仔細感受他五官上的情緒,齊少覺再拉下她的手,緊貼在自己胸口。「我的心一直在為妳悸動,難道妳沒感覺出來?」
「你不是說過,真希望我不是個瞎子……」
「我的意思是要妳真正感到快樂!」每當看見她牽強的笑容,齊少覺便覺得她的笑容該死地刺眼。
看到那個笑容,他突然明白夏賦悠只是故作堅強,把心裡的不安、無奈,全都藏在那張面具下。
她其實很柔弱,但是卻貼心地不願讓週遭的人為她操心、難過。
一思及此,齊少覺滿腔的懊悔便無處宣洩地衝撞他的胸口。
沒想到當時他無心脫口說出的話,竟會讓夏賦悠那麼難過。
「妳聽見了嗎?我要妳真正感到快樂!我心疼妳不想讓人操心的堅強……」他毫不隱藏、一股腦將自己心裡的話全說了出來。
或許這不像齊少覺的作風,但經歷了差點失去她的痛苦,他往日風流的行徑已經蕩然無存。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想得到妻子認同的不及格丈夫。
夏賦悠瞠著眼,為他心疼自己的話感到訝異萬分,也因他的體貼而感動不已,可還是不免喟然。「快不快樂不在於我看不看得見,而是來自我身邊的人,只要他們接受我、在乎我,我就會感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