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竹沄手上一頓,「燒鴨?」那有何可畫?
怎麼他也一臉驚訝?「對啊,那燒鴨好好吃,我就先把它畫下來再吃,反正都是畫嘛,可是風爺爺說不行,然後就叫我畫花。」她回頭打好結,壓平包袱上凸出的稜角。
想來是因為好吃吧?風竹沄失笑搖頭,真想看看爹當時的表情。
左玲瀟抓起包袱,背在肩上,率先走出書房,「走吧!我快餓死了。」
回程上,左玲瀟拉著風竹沄聊天,滔滔不絕地訴說寨子裡的趣事,把寨子裡的生活說得活靈活現,開心的笑容不曾停歇。
風竹沄對她的那些搗蛋事跡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一揮適才的陰霾,頻頻驚呼、大笑,對跟她一起生活的人甚是同情和……羨慕。
向晚的霞光中,頎長的身影耐心地傾聽身邊嬌小的人兒滔滔不絕的話語,清朗的眸子印上她揮手擺腳的嬌俏身影,直達心坎,俊臉因她耀眼的丰采,漾出柔情繾綣的笑容。
第六章
莫竟庭遞給風竹沄李家一事的報告書,「李、張兩家已依律判刑,家產充公,他們囤的貨明天會在官差的監控下賣出。」
風竹沄長指敲著桌面,漫不經心地問:「惡整張家的人知道了嗎?」
「官府也在查,不過毫無頭緒,混入張家的人身手不凡,沒留下一點痕跡,查起來倍感辛苦。」莫竟庭見他神色悵然,「你有心事?」
長指遲疑了下,隨即繼續敲著,「不就李家的事?」
「是嗎?」明明一副為情所困的樣子,「左姑娘還好嗎?」莫竟庭一語雙關,若有所指地瞄向他。
長指停止動作,風竹沄慨然一笑,「還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相交多年,知他最深的還是他。
「我不知她好不好,我也幾天沒見到她了。」不知她的「四花樹」帶給爹什麼樣的震撼?
私心裡,他希望她多留在家裡一段時間,然而那日聽她說起家中生活,看得出來她很想念寨子裡的人事物,何況他也知道她很想擺脫煩人的課業。
雖然不能在一起,但他希望她能快樂,所以他祝福她能早日完成課業,回到她心心懸念的曲和寨。
莫竟庭怪叫一聲,「你好幾天沒見到她?你不是對她有意?」瞧他對那左姑娘呵護備至的模樣,竟然幾日來毫無動作?!難道他又要眼睜睜看人家離開?
白皙的臉龐飛上紅暈,「她課業忙,」爹說她每天除了學畫外,還要練字,「我也要忙書肆的事。」
「書肆一切順利,哪有什麼事?」莫竟庭沒好氣地說:「她課業忙,你可以在一旁陪著她啊!」
落寞悄悄浮上風竹沄的眸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她還小,我就像她──」他一頓,苦澀地繼續道:「兄長一樣,」唉,應該是叔叔,「她沒那個意思,我又能如何?」
莫竟庭聞言愕然,左玲瀟稚氣未脫、玩心甚重的模樣,的確還是個孩子,想到這一點,一時之間,倒說不出話來。「總要試試吧?」雖說是哥哥,也不是沒發展的可能啊!
風竹沄下意識摸上胸口,隔著衣裳輕撫她給他的字,「左寨主明天要來接她回家。」爹說左寨主本來就打算一個月後就來帶她回家,只是瞞著她,要她專心用功。如今,她離家一月有餘,是該回家的時候了。
爹早上告訴他這個消息時,他滿懷失望,沒想到他才確認自己的心意,就要與她分別了。
出門到書肆前,正好看到她抱著書本經過院子,他心中一痛,連忙步出家門,就怕再看她一眼,會讓他陷得更深,到了書肆,也無心處理公事,整個上午都待在書房裡發呆。
「嗄?」這麼快?「左姑娘一旦回曲和寨,再下山可能就是出嫁的時候了。不如你先把她定下來,以後再培養感情也行。」怎麼他如此平靜?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何必?若她遇到真心喜愛的人,豈不是我誤了她?」風竹沄閉閉雙眼,眨去眼中的酸澀,「以後還會碰上其他姑娘的。」真的會嗎?他在心裡問自己,真的還會有像她這般觸動他心弦的女子嗎?
莫竟庭聞言啞然,他總是太為別人著想,弄得老是懷抱失落,這回他要用多少時間撫平失落?
正想說些什麼鼓勵他再去爭取,卻見他眼神迷茫地眺望窗外,似在懷想尚未開始,便已逝去的情事。
「唉,希望如此。」人都已經在追思過住,他要怎麼勸他追求未來?
風竹沄拉回目光,輕輕一笑,安撫好友,「會的。」就像以往一般,他會祝福她找到幸福……可是,他迷惘了,一切真能如此?她已在他的心版上烙下深刻的印痕,就算歲月能讓他淡忘,又要花多久的時間?只怕是一輩子吧!
窗外天光沉黑,星斗燦爛,書房內無人說話,只剩靜寂與失落充斥在灰暗的空間。
*** *** ***
風家大廳,左衛明和風承統對坐而飲,談論左玲瀟在這邊的生活及學習狀況。
「小玲天資聰穎,就是愛玩了些,要她靜下心來實在很困難。」風承統小心地避開鬍鬚,以杯就口,啜飲杯中好茶。
「唉,都十七歲了,還像個孩子,沒給風老添麻煩吧?」左衛明在寨子裡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
「沒有沒有,她乖得很哪,交代她的作業都準時交來,一個月下來,字也好看許多。」風承統欣慰地說。從剛開始的黑黑一團,到幾乎「清晰可辨」,算是進步神速了。
「那就好。」左衛明稍微放心,也舉杯飲茶。
「不過,他們曾經告假出門十來天,所以應該是二十天左右就進步了這許多,如果再多練幾天,就不只這樣了,左老弟最希望的『清晰可辨』或許可成。」
左衛明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什麼?他們出過門?」他明明交代她不可擅離風府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