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超級醋罈子,」他脫口說出。「我沒辦法阻止她,也不能跟她講理。要是她被逮我就毀了,她一定會被抓,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所以你覺得先殺了我,她就不用下手了?算是先發制人?」
「差不多是那樣,」他疲憊地抓著金髮。「如果你死了,她就不會糾纏不休。」
「我有什麼值得糾纏的?我完全離開你的人生了,離婚之後這是我第一次跟你說話。」
他吞吞吐吐地說了什麼,我瞄了他一眼。「你說什麼?說清楚一點。」他有罪惡感的時候說話就會吞吞吐吐。
「大概是我造成的。」他稍微大聲了點,但還是很含糊。
「喔?怎麼說?」我盡量裝出鼓勵他的樣子,其實我超想抓著他的頭往人行道上撞。
「我們吵架的時候,我可能說過你的事。」他招認,眼睛望向乘客座窗外。真是的。我好想乾脆伸手搶走他的槍,但他的手指還扣在扳機上,不專業的人做這種事真的很危險,而傑森一點都不專業。要是他稍微專業一點,就該像老鷹一樣盯著我,而不是望著窗外。
「傑森,你白癡啊,」我哀嚎。「怎會做這種蠢事?」
「她一直想讓我吃醋,」他辯解。「我愛黛比,真的很愛,但她一直想讓我吃醋真的很煩,所以我開始反擊。我知道這樣會讓她很火大,但我沒想到她會打翻醋罈子。上星期日晚上,我打完高爾夫回家才發現她真的開槍想殺你,我們前不久大吵了一架,她發誓一定要殺了你,賭上生命也在所不惜。我想她可能曾去你家監視,看我有沒有跟你怎樣。不管我說什麼都沒用。她嫉妒到發狂,要是她殺了你,我可能連議員連任都選不上,也永遠當不了州長。」
我思索了一下。
「傑森,我真的不想說,但你娶了個神經病。不過還算公平啦。」我評論。
他看著我。「什麼意思?」
「她也嫁了個神經病。」
他氣得好一陣子沒說話,但最後還是哀歎一聲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想殺你,但如果我不下手,黛比會一直試,最後一定會毀了我的事業。」
「我有個主意。何不把她關進精神病院?」我嘲弄地建議。其實我是說真的。她危害到其他人——例如說,我——這絕對符合資格了。還是該說病例,隨便啦。
「我不能!我愛她。」
「聽著,在我看來你最好要想清楚:要是她殺了我,你的事業就完了;但要是你殺了我,後果只會更嚴重,因為你之前曾下手,這樣就變成預謀,這罪刑一定會讓你水深火熱。不只這樣,我未婚夫是警察,他會宰了你。」我左手離開方向盤,伸過去給他看戒指。
「哇,那顆鑽石可真大,」他讚歎。「警察賺不了那麼多錢,他是誰?」
「白懷德。他之前去找你問過話,記得嗎?」
「難怪他那麼凶,我現在了了。他以前是職業足球員對吧?我猜他應該滿有錢的。」
「還過得去啦,」我說。「要是我出了什麼事,他不只會殺了你——其他警察會裝作沒看見他動手,因為他們都很喜歡我——他還會燒了你的村莊,在田地上灑鹽。」我秀了一手聖經上的警告,好讓他瞭解後果有多嚴重。
「我沒有田地啊,」他說。「也沒有村莊。」
有時候傑森會蠢到只懂得字面上的意思。「我知道,」我耐著性子回答。「那是種比喻。我的意思是,他會毫不留情地毀掉你。」
他點點頭。「是啊,我也看得出來。你最近真的很熱門。」他仰頭靠在椅背上哀歎著。「我該怎麼辦?我想不出任何辦法。我打電話說有疑似謀殺或自殺的案件,本來想把所有警察都騙出去,可是他們竟然沒有全部出動。你說得對,的確有人看到你跟我出來。要是我殺了你,就得連他們都殺掉,但我想應該行不通,現在警察大概已經發現那通電話是報假案,已經收隊回警局了。」
就像排練過似的,我的電話響起來。傑森嚇得跳了半天高。我胡亂摸索著皮包想找出手機,但傑森說:「不准接!」我又把手抽出來。
「一定是懷德,」我說。「要是他發現我跟你走了,一定會急得像發狂的大猩猩。」這比喻一點也不聖經,但非常貼切。
汗珠凝聚在傑森的眉毛上。「你會告訴他,我們只是出來說說話吧?」
「傑森,搞清楚,你一直想殺我耶。我們得先解決這件事,不然我會跟懷德說你想勾引我,他一定會把你大卸八塊,連你身上的分子都拆解出來。」
「我知道,」他呻吟。「先到我家去,我得想出個好對策。」
「黛比在家嗎?」
「不在,她去監視你爸媽的家,她覺得你遲早會在那裡出現。」
她跟蹤我的父母?我要把那個賤人的頭皮剝下來。火熱的怒氣充滿全身,但我必須控制住,我得保持頭腦清醒。我剛說服了傑森,我瞭解傑森,一點都不怕他。不過他太太顯然是杜鵑窩跑出來的,我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我把車開到傑森家,當然就是我們合買的那棟房子,也就是我離婚的時候讓給他的那棟。這地方五年來都沒怎麼變;四周的景色比較翠綠一些,但也僅此而已。那是棟紅磚兩層樓房,有白色的百葉窗與木飾條。風格很時髦,一些建築細部很有意思,但跟附近的房子比起來也沒有多突出。我想建商應該最多只有五種設計藍圖與風格,所以一些細節看起來像一個模子做出來的。車庫門關著,可見黛比不在家。
我開上車道的時候思索著。「你知道,也許你該搬家才是聰明的作法,而不是讓黛比住在這裡。」
「為什麼?」
我早說過了吧:他搞不清楚。「因為我們以前住在這裡。」我耐著性子解釋。「她可能覺得這是我的房子而不是她的,她需要自己的房子。」好怪,但我竟開始有點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