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一頓,柏萊抬手制止海倫未完的話,同時間,他寡薄唇角揚起一抹外人難得見到的溫煦笑意。
在海倫驚愕中,他拿出手機,按下通話鍵,邊走邊說話——
「剛剛為什麼沒接電話?」沒有開會或與他人談話時的冷嚴,他低沉的嗓音裡有著淡淡溫柔,與因不滿而有的輕斥。
「你不知道給你手機,就是為了要讓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到你的人嗎?」
她不說她讀哪裡,也不說她的聯絡地址與電話,沒關係,那他就讓她搬進他的地方,給她一支只供他聯絡她的專屬手機。
「我……對不起,因為剛才……剛才……」
「怎麼了?」他聽出她語調怪異。
「也沒什麼,你找我有事嗎?」
「你現在人在哪裡?」他知道她有話沒說。
「這個時間,我……我當然在學校。」
「真的?」
「……」她沉默。
「不要以為我真的查不出你人在哪裡。」她的沉默證實了他的猜測。
她不太會說謊,只要一說謊,多問她幾次,她就會轉為沉默。
「現在,你是要自己坦白說,還是要我動用關係去查?到時,我連你小學念哪裡、數學考幾分都會查出來。」他威脅。
「好啦,我人在醫院。」
「醫院?」他心驚,口氣一變,「為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就我過馬路不小心,被一部轎車擦撞到……」
「你發生車禍?在哪間醫院?我去看你!」柏萊一聽,焦急轉身,就疾步走往電梯間。
看到鐵柏萊驚急的模樣,海倫的心比他更驚更急。
她可以肯定這通電話,一定就是他藏在名宮大廈的那朵花打來的,但她不知道他竟如此關心那朵花。
她記得以前的他,根本從不關心身邊的女伴的死活,就連幾個月前蘇菲因病住院,也不見他前去關心一次。
可是現在,他竟異常關心著那朵花?難道說,那朵花已經取代她在柏萊心中的重要位置?!霍地,一道妒火染紅海倫彩艷的眼。
「哎,你不要來啦,只是一點小擦傷,沒什麼的,都是對方太緊張,才會堅持一定要我來醫院……」
「如果真的只是一點小擦傷,對方怎可能逼你上醫院?你到底懂不懂得事情的嚴重性?」聞言,他大怒,用力按著專用電梯的下樓鍵。
「總裁,二十分鐘後,你還有一場『重要』的主管會議要開!」海倫想阻止他到醫院去看那朵花。
「請副總裁主持!」電梯門一開,鐵帕萊丟下一句,即進電梯,直抵地下室停車場。
問出她人就在紐約醫院裡,鐵柏萊一結束與她的通話,立即聯絡紐約醫院的院長,請他為她安排詳細的全身檢查。
開出黑色賓土跑車,他神情緊繃,一路重踩油門,加速衝向醫院。
她就像個急於獨立自主的小女生,性子又倔、又傲,自以為可以處理所有事情而不願意開口向他求助。
但,她的處理方式是什麼?哼,還不就是擺出一副她什麼都不在意,也不在乎的倔樣子,想來氣死他!
連車禍這麼嚴重的事也想瞞他?她真的是……夠了!
她以為出了車禍、受了傷,她能瞞他多久?一個小時?還是五分鐘?只要他一回家,只要讓他看到她,她還瞞得過他的眼睛嗎?!
一到紐約醫院,鐵柏萊煞住跑車,疾身下車,接到院長的安排回報,即快步走往腦部斷層掃瞄預備檢查室。
一進門,他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等候檢查的她。
「你們先出去。」他趕走兩名醫療檢查師。
認出他的身份,兩人謹遵之前上級的交代,完全配合,快身走出檢查室。
「你、你來了。」看到他,芯嵐有些不知所措。
關上門,他轉身看向已坐起身的她。
「下來。」他命令。
瞅他一眼,芯嵐移身下病床。
步上前,鐵柏萊冷著臉,一伸手就想撩起她身上的醫院罩袍。
「啊!」她頰色漲紅,急出手想壓住罩袍,但被他一記冷眼瞪開手。
撩起及膝的罩袍,柏萊抑下對她身子的感官反應,前後上下,擰眉檢視著她可能的外傷。
發現她大腿外側的擦傷處理,他眼色微冷,收回手,順下她的罩袍。
「好,走兩圈我看看。」
紅著臉,姜芯嵐聽話地繞著病床慢慢走。
「走快一點。」他皺眉。
她看似行動自如,加快速度,但表情有些異狀,他注意到了。
「怎麼回事?」
「腳踝有扭到……」像做錯事,她低下頭。
「你?!」一聽,他藍眼一瞠,「那你還走?!」
「只是小扭傷又沒什麼,只要慢慢走就可以了。」她解釋。
「慢慢走就可以?」忍住氣,他傾身抱她上病床,「你就是打算用這辦法瞞住我?」
「我……」
「那麼擦傷呢?你打算怎麼瞞我?你認為我不會發現嗎?」
「……」
「還是你已經想好借口,打算這幾天不回家?」他想到可能性。
「我——」被猜到想法,芯嵐有些窘迫。
她是打算這幾天就暫時回原租屋處住,她那兒的套房沒退租,大部分的東西也都還放在那邊,回去住很方便,可是現在被他發現了。
「被我猜到了,是不是?」她的表情承認一切,而這教他生氣!
「你?!」看著他似因為關心她而生氣的模樣,芯嵐有些氣惱。「被你猜到又怎樣?不可以嗎?你管這ど多做什ど?!」
她知道他對她很好,而且是出乎她意料的好,但她害怕他這樣的好,因為她怕自己會一天比一天喜歡他。
所以她只能找機會激怒他,故意觸犯他男人的絕對權威,故意讓他生她的氣,故意逼他凶她,為的就是不讓她的心,被他無音心義的好與溫柔收買。
無意義?對,他的好與溫柔,全部都是無意義的。
因為他早說過不跟她談感情,他與她之間不會有未來,既然如此,他又怎麼可能真心待她好、又怎可能以真溫柔待她?
所以,現在他的好與溫柔,都只是一時的,只是因為他高興,而沒有所謂的男女感情存在,她若因此而當真了,那她就太蠢、太好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