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色漸暗,淡橘色的天空成了神秘的黑夜,鐵柏萊這才結束一天的工作,起身走出辦公室,搭乘專用電梯直達地下一樓停車場,開著黑色奔馳跑車衝出集團大樓。
他以為自己會直接回住處,但兩個小時後,被擦拭的光亮映人的黑色跑車,仍馳騁在寬大的馬路上。
行過霓虹燈閃爍的商業中心及百貨公司,他方向盤一轉,將跑車駛進紐約著名的夜店街。
停好車,甩上車門,他走進一間熟識的PUB。
閃爍的五綵燈光,曖昧的幽暗光線,再加上一首首快節奏的舞曲,PUB裡處處可見貼身熱舞的男女。
穿過人群,鐵柏萊才在貴賓室裡坐下,眼尖的酒保已經為他送上裝有高級名酒的冰桶與酒杯,並迅速退下。
脫下名家西服外套,扯松領帶,他順手解開三顆襯衫鈕扣,動了動已僵了一整天的頸子。
點燃一根煙,倒一杯透明酒液,他後靠舒適的沙發椅背,一口酒、一口煙,看著窗外熱情舞動的男女,將自己融入紐約的夜生活。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陸續有人認出他的身份,且急於上前攀談。男的是想跟他攀交情,女的則想成為他今晚的床伴。
可,對這些不請自來的豪門少東及富家千金,以及其它想藉機認識他的那些平凡男女,他反應冷淡,任由他們佔住原該只屬於他的私人空間。
他知道這樣的生活很無趣,但除了這裡,及找女人上床外,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到哪裡打發這樣無聊的夜。
「鐵先生,我聽說……」找到機會擠開他身邊聒噪的男人,女人大方而熱情的坐上他的大腿,親暱環住他頸子,在他耳邊嬌笑。
無視女人雙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遊走,鐵柏萊跨開雙腿,喝一口酒,冷看著舞池裡熱舞的男女,直到眼角餘光為他捕捉到一道白色的纖細倩影。
轉過頭,鐵柏萊微瞇藍眸,直視前方異常醒目的美麗焦點。
處於一群高頭大馬的西方人之中,身穿香水百合花色及膝連身裙的東方少女,就像一朵被誤植於艷麗牡丹花園裡的純情百合。
少女髮長及肩,五官清麗,俏挺鼻樑下的豐潤紅唇,看來水嫩誘人,而此刻,她那帶有一絲叛逆倔意的清亮黑瞳,正緊張的觀看著四周環境……
*** *** ***
隻身坐在PUB的角落裡,看著前方隨著熱情舞曲擺動四肢的男女,姜芯嵐有些緊張,但也有些好奇。
聽著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張著一對美麗黑瞳,她忙看著PUB裡的裝潢擺設,以及一個個看似快樂又瘋狂的男女。
她與這裡顯得格格不入,因為這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也不是她想來的地方,但是為解放自己矛盾、不甘,卻又無奈的心,她必須來一次。
為挽救父親瀕臨破產邊緣的公司,她已經答應她那苦命的母親,回台灣後就會聽父親的安排乖乖嫁人。
只是結婚而已,沒什麼的,頂多是以後睡覺時,身邊多了一個男人,那不管是嫁誰,對她來說也沒什麼差別。
話雖如此,但在知道自己必須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後,她心中對父親的暴虐與專制還是有著怨懟。
所以她決定放縱自己一次,藉由這次母親為她積極爭取的遊學機會,在這異鄉國度,找個第一眼就讓她喜歡的男人,提早結束自己單純的人生。
只是,坐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前來向她搭訕的男人不少,卻沒有一個讓她產生喜歡的感覺……
「寶貝,我可以坐這裡嗎?」一名穿著流里流氣的洋人,走到她身邊,等不及她的響應,就自動坐下。
瞧他一眼,芯嵐起身想走人,但被拉住了手。
「等等嘛,我們聊聊。」藉著幾分酒意,洋人抓著她的手不放。
「放開我!」掙不開男子的手,芯嵐眼色微驚,中文脫口而出。
「原來你不會說英文啊。」不能順利溝通,洋人有些失望。
「你管我會不會說英文!?請你馬上放開手!」她一口流利的英語,說的又快又急。
已在美國念了兩年書的她,英文說的比同時期到美國唸書的同學都好。
「咦,你會英文嘛,這樣好!」
「我叫你放開我啦!」她氣道。
「哎呦,寶貝別這樣嘛,來這裡不就是要開心、交朋友嗎?妳就陪我聊聊嘛。」早注意她許久的洋人,死皮賴臉想摟她,但被她閃過。
「交朋友?這位叔叔,你年紀那麼大了,還想跟我交朋友?你就別開我玩笑了。」姜芯嵐上下打量他,嘲諷道。
「妳!?」那一聲叔叔,喊的洋人心情不佳,「我也才三十歲而已,能大你多少?」
「大的可多了。」她惡意道,「好命一點的,都可以當我爹地了。」
「啊?呵,好好好,那就讓爹地疼疼,呵呵呵……」洋人想佔便宜。
「放開我啦!」抽不回自己的手,教她又氣又急。
「寶貝,其實從你一走進來,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長得好漂亮,好像一尊東方搪瓷娃娃似的,你從哪來的?今年幾歲?」
「你管我!」芯嵐咬著唇,瞪著眼,努力且執意地想抽回還被洋人緊緊抓住的手,「你如果再不放手,我就要喊救命了!」
「哎呦,只是聊個天而已,我又不會真的吃掉你,怕什麼?來,坐這兒吧。」洋人指著自己的大腿,一臉曖昧的看著她。
知道自己是遇上麻煩了,姜芯嵐急著想找人解危,但是這種時候每個人都忙著狂歡、跳舞、喝酒,壓根不會注意到這個角落。
就算注意到了,他們一看到洋人嘻皮笑臉的樣子,說不定還以為她正跟他在打情罵俏,所以,她也只能想辦法自救了。
然,才回過頭,她意外對上前方隱藏於綠樹後的一對深邃冷眸。
隔著透明的玻璃帷幕,他幽沉陰鷙的雙眼,就像是北極寒冰般,不斷散發出陣陣冰冷氣息,冷冷凍住她的身,也冷冷凍住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