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簡陋的房子裡,有時候還看得到天上的星斗頑皮的衝著他眨呀眨的。
這裡什麼都簡單,日出作、日落息,最好的互動就是和一群人圍著圈圈,分享著狩獵來的食物,一起抽著一根煙,一手接過一手。
來這幹麼?很簡單,就只是放逐。
不必為了和人競爭抱著書本猛啃,也不用為了賺取生活費打著領帶、穿得人模人樣,在這裡,就算打赤膊,隨意的穿著一件短褲,就很迷人了。
當然,他並不喜歡非洲女子對他投遞來的欣賞眼光,要不是酋長是他的好友,他極有可能被抓去當非洲女婿。
但他真正的目的地並不是這裡,他只是前來拜訪朋友,暫且拋開一切世俗的煩憂,然後便動身前往埃及。
旅程,一個人的自在,卻會想起兩個人的和諧,旅程中,有人陪著討論旅遊地點,是一種愜意與享受。
他想起和羅勒度蜜月的種種,那些記憶鮮明得好像才發生不久,甚至他還感覺得到兩人身體糾纏時留下的溫熱。
體內會不自主的竄上一股熱流,極度渴望可以獲得抒解,卻又在思及到她對他耍的手段,怒火很快的取代了體內那慾望的火苗。
用力的甩掉令人尷尬的思緒,他把視線轉向機窗外。
藍白的天空,除了雲朵什麼也看下見,再把頭轉正,拿起放置在前座後方背袋的報紙,意外的看到了一則新聞,偌大的標題寫著——
普森斯博士掌上明珠羅勒·普森斯已確定腦部長了惡性腫瘤
他有多久沒看新聞了?打從離開美國後,他就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他以為就算他不在,天也不會塌下來,況且,離開就是為了和她保持距離。
但是看到這一則新聞,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和她劃清界線了。
在乎羅勒的程度早就遠超過他可以想像的範圍。
看他緊掐住報紙,路過的空姐關注詢問:「先生,您人不舒眼嗎?需不需要我為您拿杯開水?」
「不用了,謝謝,請問還有多久才會抵達目的地?」
「再過三十分鐘就會降落了。」
「謝謝。」
「若需要眼務請記得告訴我。」空姐親切的說完,才微笑轉身離開。
半個小時!他連一分鐘都待不下去,可惜人在天空,若是在陸地上,他可能會跳車。
心急時,時間是如此的難熬,再思及自己離開時給予她的打擊,心中不免有了罪惡感。「老天爺啊,只要羅勒平安,我再也不會與她計較她耍的小心機了。」他從不拜神求佛的,此時卻忍不住要祈求老天爺相助。
自詡是黑暗之神黑帝斯,面對生死,他也不免有著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感受。
可笑得很,現在的他,連一點勝過宙斯的把握都沒有了。
*** *** ***
伯特醫生拒接普森斯博士的電話,而為了讓女兒願意接受手術,普森斯博士只得帶著她前往巴黎拜訪老醫生。
抵達後,伯特醫生只願意接見羅勒本人,完全不願意和普森斯博士碰面。
「伯特醫生,我知道你到現在還無法原諒我爹地,但是他都來到這裡想要請求你的原諒,請你給他一個機會好嗎?」
「我不見他,但是我還是會替妳動手術,妳知道我不會把兩件事混為一談,因此妳可以放心接受手術。」伯特醫生就事論事,他從不想把上一代的恩怨加諸在她身上。
「但是我不願意,我爹地害你失去了女兒,如果我再接受你的恩惠,就算病癒,我也會一輩子愧疚不安,除非你原諒我爹地,接受他的道歉,那我才可以安心的接受手術。」羅勒很堅持,並非真的已經把生死看透,只是希望可以藉由自己來讓老醫生與父親解開心結。
「妳這是在為難我。」
「是的,我知道自己的條件令你感到為難,我爹地的所作所為也實在不值得原諒,既然如此,就讓我來贖罪好了。」
「贖罪?妳以為妳不接受手術而喪命的話我會開心?」伯特醫生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妳要是因此而發生不幸,我才真的會永遠無法心安,更會覺得愧對那小子。」
「已經無所謂了,你不用怕愧對他而勉強自己,我和他已經簽字離婚,現在的我,只是你仇人的女兒,和時耘樵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一點關係都沒有?
或許在法律上是如此,但是對一對彼此相愛的人來說,即使沒有法律上的牽絆,也永遠無法把對方從心底深處割捨的。
她可能沒發現,在她眼底還留存著一抹寂寞與無奈。
「要不要和我談談,你們看起來是那麼的相愛,為什麼會突然離婚?難道是因為妳的病?如果那小子那麼現實,我可要好好說說他!」
「當然不是,他不知道我病了。」
「妳沒有告訴他?」
「嗯,不談這個。」羅勒選擇逃避。
「好吧,等妳想談再告訴我,手術的事情,妳好好考慮一下,這段時間妳就暫時住在我這裡,我也會考慮妳的條件。」
「你真的願意考慮?」羅勒臉上難得的展現一絲笑顏。
「除非我是冷血動物,可惜我不是,我不能見死不救。」
她知道老醫生是好人,也知道自己這一招一定會有效,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如果生死未卜的現在能夠化解兩家的恩怨,她就算死也會死得安心一些。
「妳先休息吧,我還得要和其他醫生討論一下妳的病情,妳回心轉意時隨時告訴我。」
「你回心轉意時也請隨時告訴我。」
「兩天吧,我們給彼此一點考慮的時間,明天我會回答妳的。」伯特醫生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暫時還下不了決心鬆口。
羅勒笑著點頭,又恢復她愛笑的模樣,「你的答案出來時,就可以馬上聽到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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