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滿傷感情的。」全曄其實也是說說而已,對他而言,一隻古玉玦輕如鴻毛,沒什麼不能給的,慷慨贈送更顯得他身為兄長的大方哩!
既然答應給就不再囉嗦了,全曄開始翻箱倒櫃,整個書房看起來比剛才更亂。
「沒有放在收藏室嗎?」封寶書問。
「沒有。上次談屹來買時,我三隻全拿出來了。」
一時之間,全曄實在想不起來另兩隻月玦被他塞到書房的什麼地方,東找西找,才好不容易從書桌抽屜翻出了兩個同樣的舊盒子。
「找到了!」全曄亮著白白牙齒笑了一下。打開盒子看了看,將裝著橙月玦的盒子交給封寶書。
「你也真隨便,竟然將這麼寶貴的東西像丟垃圾似的塞在抽屜裡!」封寶書埋怨了一句。
「沒辦法。我從小就將古董當廉價玩具到處丟,你又不是不知道。」全曄沒好氣的說著。
他說的也不誇張,全氏家族的古玩三代傳承下來,累計起碼有數百至上千件,每個都價值不菲,隨便賣個一兩件就足以闊綽的生活大半年。
這也是全曄和黎金能當個有錢又有閒的貴族旅人的原因。
「剩下紫色月玦……應該就是屬於簡以娉的了……」封寶書將橙月玦收進西裝內袋,瞧了桌上的紫月玦一眼,忽然有個壞心眼產生。
當初他追簡以嫣時,簡以娉曾刁難過他,現在他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刁難刁難她,心裡不舒暢。
「全曄,我跟你說,剩下的紫月玦除非是第三個男人來跟你買,否則你不能隨便給人,即使是簡以娉本人也不行。」
「我知道。」
「你知道?」封寶書倒驚訝了,他知道什麼?
「藍月玦是談屹買走的,橙月玦是你拿走的,而你們都是為了心愛的女人才這麼做的,你們都希望姻緣圓滿,不是嗎?所以已經有前例可循,愛上簡以娉的男人一定會來找我的,我到時候就能再賺一筆了。」
「對對對,就是這樣。」封寶書直稱是,心想這表哥真好騙。
全曄將墨紫色的月玦拿在手上,覺得那色澤雖然陰黑沉重,倒是很獨特,他有了別於以往的想法。
他不再將它隨便塞在抽屜裡,他決定要穿條繩子戴著它,直到第三個肯為真愛奉獻的男人出現在他眼前。
*** *** ***
一眨眼又是夏天。
隨著季節流轉,人的心情似乎也會跟著變換,不是變好,就是變糟。
很不幸的,簡以娉是屬於後者,夏天總是使她昏昏欲睡,腦袋混沌。
一年當中,夏天就是她最怠惰、工作效率最差的季節。
所以為了提振自己的精神,找點感動和刺激是絕對必要的。
電漿電視方長的螢幕正播放著愛爾蘭踢踏舞團的「火焰之舞」︵Feet Of Flame︶DVD,那舞者整齊劃一且震撼力十足的踢踏聲與磅礡的音樂聲,每每令人感動得渾身疙瘩四起。
簡以娉每觀賞一次,內心就悸動一次,激情久久都不會退。
當然,藉著DVD單獨回味,無人共賞,無人分享,是比親臨現場時多了那麼一點孤寂。
唉呀……那美好的二十歲!
*** *** ***
西元一九九八年七月,英國倫敦海德公園,邁可弗萊利︵Michael Flatly︶舞王︵Lord of the Dance︶舞團的最後一場表演,當時二十歲的簡以娉是熱烈的兩萬五千名觀眾之一。
那時,她與台下的每個人一樣,因為激動而隨著樂曲和踢踏的節奏,情不自禁的擺動著身子,揮灑著熱情。
從白天到夜幕低垂,她年輕的二十歲生命,似乎在那場聲光與夢幻交疊的藝術盛宴裡受洗了。
落幕前一再一再的安可,舞者們胸前起伏,大大的喘氣,那正是他們熱切的生命裡榮耀的時刻。
簡以娉深受感動,不禁熱淚盈眶。偷瞄左右,她知道,她不是兩萬五千人中唯一流淚的人。
散場後,她遲遲無法從那震撼中回過神來。
人潮裡,渺小的她,被淹沒了。
影片中女獨唱者Anne Buckley甜美的天籟之聲,縈迴在簡氏企業的副董事長辦公室裡,在那愛爾蘭傳統曲調中,簡以娉閉起了雙眼,無端沉醉。
不過,卻也有點想睡。
在陣陣難敵的睡意中,忽地歌聲停止,辦公室陷入了一片寂靜。
是誰毀了她的好興致和美夢!
簡以娉氣怒的睜開眼想破口大罵,卻在看到那四個來人的時候,已張開的嘴巴又迅速闔了起來。
她沒辦法對著那沉浸在喜悅與幸福裡的兩對新婚佳偶發飆。
兩個姊姊,早在春天來臨前,就分別成了名正言順的談太太和封太太。
兩個姊夫娶得美人歸之後,對妻子的柔情眷寵仍是表露無遺,對姊姊呵護備至,讓人幾乎忘記他們一個曾經是滿懷怨恨的復仇者,一個曾是處處留情的花心大頑童。
他們恩愛有加,儷影雙雙的,簡以娉是一點也不嫉妒,反倒覺得壓力重重。
他們四個是她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啊!
「還有時間看電視?」簡以嫥略帶指責的說。
「沒事看看電視嘛!不然會想睡覺。」簡以娉辯駁著。
「一到夏天就成天想睡,沒事怎麼不去找全曄?我們都告訴你他有紫月玦了,你怎麼還不積極點去找他?」簡以嫥又說。
說到這個月玦,簡以娉就頭大。
簡家變賣出去的三對懸月玦最後的買者,顯然就是全曄家的人了。
她的姊姊簡以嫥和簡以嫣已取回各自所屬的月玦,圓滿達成任務,也圓了姻緣,現在就剩下她,不積極處理也就算了,還老是無關緊要的。
她本來就對月玦之事興趣缺缺,尤其對他們賦予它的意義不太茍同,所以就更不帶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