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為大家都知道,若想要擁有最完美、最「自然」的外型雕塑,辛壑便是唯一人選。
此時此刻,名聞遐邇的辛大醫師正看完當日的最後一名患者。
「李夫人,治療過後皮膚發紅是正常的,幾個鐘頭之後就會消退,然後您可以像平常一樣化妝,但是要記得做日常的防曬和保濕,四個禮拜後再來作第二次的治療,待會兒護士會帶您到櫃檯預約時間。」
替一位貴婦作完縮小面部毛孔的脈衝光手術,辛壑雙眼含笑地解說,貴婦被那雙鳳眼電得暈陶陶的,也不知道聽進了幾個字。
原本這種簡單的美容治療是由他聘來的另一名醫師負責的,但他看出這位第一次上門的貴婦是個極有「潛力」的客戶,很快地,她將會需要抽脂或拉皮,所以他決定親自出馬,穩住未來的財源之一。
「下次還是由辛醫師你幫我治療嗎?」
「這是當然的,李夫人您的身份不同,替您服務是應該的。」辛壑接著吩咐一旁的護士:「Karen,待會兒安排一下四個禮拜後的門診時間,就算我那天的班已經滿了,也要想辦法把李夫人排進去。」
「好的。」護士很專業地點頭,李夫人則聽得更加心花怒放。
又多聊了幾句,把剩下的工作交給護士,辛壑走出病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和煦的笑容不復存在,只留下唇畔的一抹淡淡譏誚。
客戶都喜歡覺得自己很重要,有錢的客戶尤其如此,他深諳這個道理。
沒錯,客戶──私底下他稱那些花錢改善自己容貌的人為「客戶」,而非病患。
醫師兩字對他來說只是個職銜,整型外科則是一門財源滾滾的生意。
人們付費想換取更美好的外表,他便以高價販賣自己的知識跟技術,客戶個個心甘情願地掏荷包,他收費時也毫不手軟。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也不吃虧。
淡淡地瞥了眼桌上多出來的一張精美卡片,又是宴會邀請,沒什麼新鮮的。
他帥,他有名,他善於交際、八面玲瓏,社交圈歡迎這種人,無論是美國或是台灣,都是一個樣,他很清楚。
脫下白袍換上平時的西裝,他離開診所,趕赴現任女友的約會。
低低的爵士樂飄揚在Lounge Bar裡,吧檯邊的高腳椅上,坐著一名紅棕色長髮的女子,她的身段玲瓏惹火,臉孔艷若桃李,儀態風情萬種,正是那種走在街上容易引起交通事故的特級大美人。
在眾男客又羨又妒的目光下,一位西裝筆挺的男人出現在美女身旁,只不過,追隨著西裝男人的女性愛慕視線也不在少數。
「Jack Daniels,不加冰。」辛壑向酒保點了飲料,然後轉向女友Vivian。「抱歉,路上塞了下車,等很久了嗎?」
Vivian螓首搖了搖,抬起美眸凝睇著他,然後輕啟櫻唇──
「辛壑,我們分手吧。」
就像她心中演練過無數次的那般,她在他毫無防備時拋出了炸彈……
呃,至少她以為會是個炸彈,可是怎麼沒有她預期的「震驚莫名」或是「不敢置信」等反應?明明應該要超富戲劇性的。
辛壑的眉頭僅僅揚了一下,動作還細微得讓她差點就漏掉了。
「我、要、訂、婚、了。」不死心,她馬上伸出纖纖玉指,秀出那枚兩克拉的鑽戒。
「恭喜。」
哇咧∼∼恭喜?就這樣?!
美女變臉,瞪著他,只見他緩緩點燃一根細雪茄,神態自若地淺啜了口酒保剛送上的威士忌。
香肩頓時垮了下來,Vivian很洩氣,悶悶地灌下半杯馬丁尼。
「辛壑,你真是個豬頭男你知道嗎!難道你就不能稍微滿足一下女人的虛榮心?」就算不至於「痛不欲生」,但起碼也要給她裝出一個「晴天霹靂」的表情啊!
「我還以為自己勉強算個稱職的情人呢。」
「稱職的情人不會在被甩的時候,表現得好像只是掉了五元硬幣!」
他失笑。「我就是欣賞妳這種直來直往的個性。」所以他們在過去半年來算是相處愉快。
她打量了他一會兒,接著正色道:「有時候,我懷疑你體內流的到底是血還是冰……沒錯,你體貼、細心,知道怎麼取悅女人,可是你總是和人保持著一段距離,總是那麼理智、沈著,從來不失控,連在親熱時我都能感覺得到你的自制,該給多少、該取多少,好像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下……」
辛壑似乎略微訝異,但最後只說:「個性使然。」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嫁給那個苦追了我半年、愣頭愣腦的營造業小開嗎?」
「因為他不但有錢,而且願意娶妳。」
「又沒人要你真的回答!」她白了他一眼,接著嚴肅地說:「因為我能感覺到他的真情,因為我知道他會為我失去理智,會為我做一些蠢事,可是我就是沒辦法想像你會這麼做。以一個情人的身份,你太冷靜,冷靜到近乎無情。」
「我很高興妳找到一個妳認為可以廝守終生的伴侶。」他選擇忽略她的後半段評語,平靜地說。
她又盯著那張令人摸不透心思的俊臉半晌,最後輕歎了口氣。「就朋友的立場來說,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學會怎麼愛人。」
他沒接話,只默默地抽著雪茄。
「不說了,我另外還有約。」Vivian站直了身子,辛壑立刻擰熄細雪茄,並很快地付了帳。
「妳的車停在哪裡?我陪妳過去。」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不假思索地幫她穿上。
「總是那麼紳士……」她深深地瞥他一眼,笑容帶著一絲澀意。「坦白跟你說,大部分女性都是很實際的,我們需要的是被在乎,需要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佔了一席之地,沒有人會把青春和感情投注在一個不肯付出真心的男人身上,即使他完美、瀟灑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