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因為不熟悉彼此的身體律動,曉倫覺得有些僵硬,但在宋應星堅定的腳步和熱切鼓勵的眼神下,曉倫逐漸跟上他的舞步,放鬆地任他帶領她的身軀舞動。
「妳看,很好嘛!別管什麼舞步,注意旋律跟著音樂走就行了。」他悅耳的男中音充滿鼓勵地在她耳邊震動。
其實曉倫根本聽不見音樂,耳裡淨是血液在血管奔流的隆隆聲。她全神貫注於摟著她的腰及握著她的大掌,從他的手心傳來一股熱流,緩緩地傳入她身體裡。
還有他厚實的胸膛……曉倫昏沈地想,平常裹在西裝和襯衫看不出他的身材,沒想到他的體格還真結實壯碩。隨著擺動,曉倫才清楚地意識到兩人身高的差異及身體的不同。
穿著高跟鞋的她,身高只及他耳邊,視線正好可從他的肩上望見辦公室的牆在眼前飛轉。
淡淡的古龍水香味混著成熟的男人味在鼻尖飄散,曉倫不敢大口呼吸,但專屬於他的味道仍逕自竄入她的鼻,刻印在她記憶的某處。她想,她一輩子也無法忘了這味道了。
一思及此,曉倫忽然想到,或許這輩子兩人就只有這麼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以後恐怕再也不可能靠他那麼近了。
這麼一想,曉倫的身體不覺地放軟,靜靜地品味著這美好的一刻,努力將這時的他印入腦海裡,成為日後美好的回憶。
宋應星本來只是想證明自己真的會跳舞,可是隨著兩人的身體不時地摩擦、接觸,一股異樣感在心裡升起。
他低頭看著她的睫毛半覆住眼,輕輕顫動的樣子令人心動。她柔美的臉蛋透著一抹紅暈,微靠著他的身軀曲線柔軟曼妙、穠纖合度,而她的香味──他輕輕嗅聞──是清新的草香。
忽然,他感覺到懷裡的佳人不再僵硬著身子,變得柔軟而溫馴,他的身體瞬間為她的改變起了反應。
天啊!他在幹麼?居然對自己的秘書起了邪念?幸好曉倫這時沒有抬頭,兩人的下半身也還保持著距離,否則若被她知道,他因她而勃起的話,一定會氣得搥他一頂,然後奪門而逃。
冷靜、冷靜!宋應星,你這個大色狼!千萬別露了「馬腳」。
可惡!他一直以為自己早過了青春期,不會輕易因為身體的接觸而動心,更何況他們只是跳跳舞而已。他和其他女人,甚至李佳柔也跳過舞,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身體立刻敏感地起了反應。
該死!他是不是該停下來比較好?再忍受這甜蜜卻痛苦的折磨下去,他可能真的會對她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來。
雖然不確定流漾在身體裡的那股慾望是怎麼回事,但他可以肯定,一旦他對她表示一點下流想法,她絕對會甩他一巴掌,然後辭職離去。
搞不好她一個心血來潮,將那「恐怖」的報復手段施展在他身上,將他整得死去活來慘兮兮的。他可不想成為可憐的受害者,更不願讓她離開。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相當倚重她,不只因她的能幹在工作上幫了不少忙,還有她的輕鬆幽默、直率的個性,帶給他許多快樂。
所以,還是放手吧!他命令自己,可是手卻一點也不聽使喚,像自有意識地緊摟著她不放。
可是,就在他分神之際,兩人不小心撞到牆角的檔案櫃,失去平衡地往前跌倒。為了不讓自己壓倒她,宋應星憑著腰力硬是改變兩人跌倒的方向,於是一個旋身,他砰地一聲將她壓向檔案櫃旁的牆壁。
「啊!」她痛得呼出聲。
怕壓傷她,宋應星將手按在牆上撐起身體。「對不起,妳沒事吧?」他急忙低頭想查探她的狀況。
「沒有!」
正好曉倫也抬起頭,這角度剛好讓兩人的唇碰在一起。
兩人的心跳在同一秒停止,然後又同時再度跳動,以急速狂飆。
天啊!不會吧?我竟然吻了他?
天啊!不會吧?我竟然親到她?
在四片唇相貼的剎那,他們的心中同時響起一樣的聲音。沒有人知道他們該怎麼反應,這是不該發生的吻,卻陰錯陽差地發生了。.
如果兩人都是心甘情願,那倒還好,至少他們知道可以繼續讓這個親吻延長成熱吻。
但偏偏是在這樣尷尬的意外下,兩人反倒失了方寸,不知該怎麼辦。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幾秒鐘──曉倫首先反應過來。她隨即後退,張著驚訝的大眼望著他。
雖然若有所失,但宋應星也知道這樣是對的。他真是笨蛋!原本想秀一下自己的舞技,結果卻搞成這尷尬不已的狀況。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他馬,這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聽到他的抱歉,曉倫非但沒有如釋重負,反而悲從中來。倏地,淚如泉湧地溢滿眼眶。她急急地撇開臉,不想讓他看見她的淚。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以平穩、不在意的口吻說:「沒關係,我知道,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語畢,她立即閉緊嘴巴,害怕要是再多說一句話,她很可能會忍不住淚水、哭出聲來。
宋應星緊盯著她背對他的身影,努力辨別在心裡翻湧的情緒是什麼?為什麼會覺得既苦澀又憤懟?
但他要說什麼?能說什麼?因為找不到理由生氣,所以使那份憤怒及苦澀變得更深沈。
他緊皺著眉,頻頻歎氣。幾度欲言又止後,好不容易才開口:「我──」
曉倫回頭露出寬容又帶幾分狡黠的微笑,搶先一步道:「你放心,我不會跑去跟你女朋友亂告狀。今天是一時的擦槍走火,我們最好把它忘了,免得以後見面尷尬。你覺得呢?」
他覺得呢?宋應星自己也沒答案。說實話,從頭到尾他壓根兒沒想到李佳柔,但曉倫說的是那麼有道理,讓他一時間啞口無言。
明明不怕她去向李佳柔亂嚼舌根──因為他知道她不會那麼做──可是卻也找不到話反駁,於是只好順著她的話點頭。可是,他胸口的那股怒火仍舊沒有熄滅,只是被覆蓋在底下,悶悶地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