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進入公司後的第一個月,除了要讓她盡快熟悉工作事務外,他很可能是忙著暗地調查公司的商業間諜,因此大多時候都待在辦公室。
曉倫記得他在錄取她的當天便召開緊急會議,和高階主管檢討過這件大紕漏,但之後卻沒再有任何動作。
不過,為何在過了一個月後,他又恢復往常的作息,幾乎常駐在研發室?
「……難道他已經查到是誰幹的了?」曉倫擰眉揣測。「可是,為何不見他有任何懲處行動?」
自她進公司以來,並未見到任何員工被革職或自動離職,他到底在想什麼?曉倫始終想不透這一點。
「哇!這是最後一批了吧?」林婉琴從曉倫手中抱過一半的資料。她是總務室派來支援的其中一位,因為兩人在業務上頗有交集,所以很快就熟稔了。
「嗯,這兒有四份不同的資料,之前你們從公司帶來的透明夾呢?」
「在這兒。」林婉琴拍了拍放在另一張桌子上的紙箱。
「請妳把這四份資料放進透明夾中,我有多印五份,應該足夠了。總共要五十一份哦!」
林婉琴點頭說好,便開始工作。曉倫看她完成兩份正確無誤後,回頭又去忙著其他的準備工作。
會議順利地開始,因為有專人負責會議記錄,所以曉倫得以乘會議進行時稍稍休息。但她也不能休息太久,身為總經理的秘書就這點不好。
她的工作是協助總經理順利工作,心無旁騖地專注於使公司獲利的事務上,為了達到這個目標,總經理秘書除了得負責一般常態事務外,也必須非常清楚公司內部的大小事項。
唉,這家公司真的快倒了嗎?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該忙的事情還是一大堆,絲毫不見衰敗的跡象啊!該不會是宋總經理杞人憂天、胡思亂想的吧?曉倫在心裡歎道。
不管這公司是不是真的快倒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曉倫喝掉林婉琴買來的維他命飲料,認命地走進會議室。
冗長的會議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與會的主管有一大半已經被宋應星釘得滿頭包。
「……我們的製程應該更準確,把不良率降低。」宋應星大聲炮轟。
一位年約四、五十歲的主管面有難色地說:「可是,我們都按照生產排程去做啦!我們的不良率是在合理範圍內了啊!」
「是嗎?」宋應星挑眉,嘴角微微上翹,低頭像在尋找什麼。
坐在旁邊的曉倫頭都沒抬地就從他桌前紛亂的文件中抽出一張表單給他。
宋應星立即接過往空中一揚。「我這兒有一份國外廠的生產報表,為什麼人家做得到我們卻不行?問題出在哪裡?」
那名主管當場啞口無言。
「給你一個禮拜,重新研究生產排程,找出新方法,把不良率至少再降三個PERCENT。」
「啊?三個?」
不理會那名主管一臉困難、如臨大敵的模樣,宋應星繼續他的「檢討批判大會」,所有的主管都被罵過一輪。直到最後,宋應星忽然一掃之前的疾言厲色,露出笑容。
當他一低頭時,曉倫第N次不待他開口便把報表奉上。
「最後,有件事要和大家分享,公司今年的產值比去年高出三十五PERCENT,這都是各位同仁辛苦換來的。儘管還有許多進步的空間,但謝謝各位辛勞的付出,希望大家再接再厲、一起加油!」
不可免俗地,宋應星用一個正面的消息作為ENDING。至此,原本一直繃著臉的主管們才稍稍鬆一口氣,有的還微微露出笑容。
只有曉倫才看得出來,宋應星的笑意根本沒進入眼底。在她看來,那個笑容不過是掀掀嘴皮子而已。
會議結束,天也黑了,主管們三三兩兩地步出會議室,臉上已沒有開會時的嚴肅和難堪,露出笑容和同事談話。不少人在找人載一程,因為公司已在某家餐廳訂好桌位,算是聊表慰勞、犒賞員工當天開會的辛勞。
終於,整個會議室幾乎m走光人,只剩下曉倫和總務室的三位同事負責收拾會後的場地。
「古秘書,我覺得妳好厲害哦!」
正在收拾整理會議記錄的曉倫因林婉琴的這句話而抬頭。
「啊?為什麼?」
「妳和總經理的默契啊!」林婉琴興奮地說。「好幾次,總經理還沒開口,妳就已經知道他要什麼資料;還有,剛剛總經理罵得急了、火了,最後卻突然停在那兒,妳居然知道他是因為忘記議程到哪裡了才停住的,真的好神哦!」
有那麼神嗎?瞧林婉琴說得口沫橫飛、神采飛揚的模樣,曉倫僅是笑著搖搖頭。
「你們兩人的默契好得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總經理才低頭,妳就知道他要什麼。如果不說,真看不出妳才當他的秘書兩個多月而已。」
林婉琴的話讓曉倫心一驚,手上的動作停頓下來。被她這麼一說,曉倫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短時間就和宋應星培養出這麼好的默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已看得懂宋應星的每個表情和他的肢體語言?仔細一想,曉倫才覺得這完美的默契好得令她害怕。
因為建立默契之前有個先決條件,就是──完全的信任。
難道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對他產生強烈的信任了嗎?不、不,她之前不才因為他竟把十個包包的賠償金分十年付款,而說他是大騙子的嗎?又怎麼可能會相信他呢?
曉倫細細推敲、回想,這兩個月和他接觸相處,除了那件「分期付款」事件外,宋應星確實沒有欺騙過她。
在公事上,只要她提出疑問的,他皆詳盡地解答,尤其在他失蹤兩天被她誤會是偷懶去風花雪月、後來發現是轉移陣地埋頭工作時,曉倫對自己加諸於他身上的偏見感到羞愧。
嚴格說來,他們並不相熟,但她卻只憑他的背景和偷聽到的對話,而認定他是個任性跋扈、不解世事、眼高手低的紈瓣l弟。
但真正和他共事過後,曉倫明白自己實在錯得離譜。
他或許生在富貴之家,卻沒有一絲驕縱之氣;他雖然對工作要求極嚴,但待人卻是和善體諒的。
是不是因為這樣,讓她在不知不覺當中逐漸信任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