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三八喔!你黑白講啥,賣笑死人。」一名婦人才端上湯,聽見他老公那羞死人的話,急忙掩臉逃離現場。
吵吵鬧鬧卻直見真情,令方韶茵羨慕不已。
老家裡的奢華生活勝過這簡單樸素的小漁村千百倍,她卻從未在其中感受到這種自然流露的情感。
一群人邊用餐邊聊天,仰頭是滿天星光,四周是無邊無界的寬闊空間,方韶茵胃口大開,又添了一碗飯,讓主人更顯光榮。
沈博奕在一旁微笑看著。
穿著質料上好、剪裁俐落的套裝,一頭如瀑的浪漫長髮,臉上是修飾得細緻優雅的五官,笑起來魅倒眾生的她,身處在這個簡樸的環境中,居然一點都不感到突兀。
見到她與自己最親近的朋友們毫無陌生感的相處氣氛,沈博奕突然生出一種不只是喜歡的親密感,就像她一直都是這樣待在自己身邊,那麼自然,那麼讓人放心——
但是,實際上,他們才見第三次面。
「什麼事笑得這麼神秘?」方韶茵問他。
看著她因酒精和大笑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他心頭一熱,自然地伸出手掌,揉揉她的長髮,帶著寵愛的口吻。「真不該帶你來這裡。」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他一眼。
「大家都這麼喜歡你,我會吃醋啊!」
「神經。」她覺得好笑,不理會那孩子氣似的撒野,低頭吃菜。
他再頂頂她的胳臂,故意逗她。「吃完飯帶你去散步,把這群討厭鬼通通甩掉。」
她注意到他看著她的眼神有些不同,不像之前那樣帶電,眸光閃閃發亮,而是有股似水的溫柔在墨色的眼瞳深處流動,熱熱的,讓她下意識地避開。
「奕仔,我一直很納悶,你怎麼會想去跑船?」謝大哥突然想到一個多年未解的謎。
「他一定是以為出海可以把到各國美眉。」方韶茵想紓解胸口的窒悶,故意開玩笑糗他。
「搞不好潛意識裡真的這麼想……」他笑笑地應著,一點也沒有想要辯解的意思。
「說到這件事,真的要引起公憤。」謝大哥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暗流,繼續爆出內幕。「每次靠岸到酒吧喝兩杯時,就看到整個酒吧裡的女人的注意力全被他吸了過去,因為這個男人,經常害得我們差點跟別艘船的船員打起來。」
「你們應該把他扔下,讓他自己嘗嘗到處留情的苦果。」方韶茵不知道為什麼,聽了有些不舒服,睨他一眼。
「吃醋啦?」他伸長手臂往她細肩一攬,將她拉近自己,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梳著她浪漫的長髮。
他渴望更親近她,而且,真的開始覺得旁邊的那群人十分礙眼。
他的指腹若有似無地輕觸著她的粉頸,發現他果然是個調情高手,害得她的耳根直髮燙。
「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吃什麼醋?!」她閃身拉開兩人的距離,驚覺內心的感覺被他一語道中,有點惱羞成怒。
「怎麼聽起來有點欲蓋彌彰的感覺……」他懶懶一笑,只當她不好意思承認。
「你想太多。」她討厭他的自戀,更氣惱自己前一刻居然還有些怦然心動。
「那你希望我是你的什麼人?」看她一副抵死不從的含怒表情,像只可愛的小刺蝟,讓他不禁想再逗逗她。
「路人。」
他「喔」了一聲,笑得很賊。
「笑什麼!」她氣呼呼地嘟起嘴。
「我以為你答應了今晚的約會,我們的關係已經不同。不過,這種事有默契就好,不必言明。」他瞅著她問著嘶嘶雷電的眼眸,將原本就美麗的臉龐妝點得更加明亮。
明知道對方故意刺激她,方韶茵還是認真的跳進了陷阱,整個人被挑起鬥志,她揶揄道:「這種普通飯局我一個月少說也得吃上一、二十次,你該不是以為吃頓飯就關係匪淺了?」
她認真地扳著手指,再佯裝思索片刻。「要是照你這種算法,稱得上我前男友的數量,一列火車都載不完。」
「當然不會只是這樣——」他絲毫不被她的言語影響,仍舊一派神情自若。「不過,需要時間醞釀嘛!總不能一見面就往床上滾,這不是我的作風。」
「喂!這種話……居然當著眾人面前說出來,你會不會太下流了?!」她沒料到他這麼無賴,氣得往他臂上一槌,他順勢包住了她柔若無骨的小拳頭。
「人都跑光了。」
方韶茵扭頭一看,郎咧?
從他們小倆口開始打情罵俏開始,旁人早就識趣地離開戰場,蹲到別處啃水果。
他邪氣地將她往懷裡一攬,額頭抵著她的。「你是在暗示我應該加快進度?」
她不閃不躲,直直跟他槓上,唇邊綻出一抹嬌笑。「我什麼都沒說,倒是你好像很心急,不過,可能要麻煩你先去領號碼牌,我粗估,後年中秋節的時候,應該就可以輪到你了。」
「哇!」他聽了往後一彈。「想不到閣下魅力驚人,晚輩自歎不如。」
她大笑三聲後,驕傲地說:「好好跟在身邊學習,有空的話,師父我會傳授幾招給你。」
他兩手一拱。「徒弟受教了。」
桌子旁邊,」個將大拇指含在嘴裡的小男孩,眼睛骨碌骨碌地來回看他們兩人「搬歌仔戲」,入神到口水都沿著肉肉的手掌滴了下來。
兩人視線轉向小男孩,又彼此對看一眼,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
一場爭辯在兩人都自覺幼稚而畫上休止符。
沈博奕喜歡和她相處時像朋友一樣輕鬆自在,她的反應與機敏經常令他驚喜,她的身上揉合著各種迷人特質,像尋寶一樣,每見一次就更加傾心。
方韶茵總惱怒他的輕狂與漫不經心,卻又被他的眼神與言語攪得心頭大亂,他像深知女人面對感情時複雜忐忑的思緒,一點一點地挑著、抽著,直到對方臣服為止。
她心中警鈐大作,兩個月前,她才信誓旦旦地對段月菱說,她不做馴獸師,不可能為男人神魂顛倒,此時,卻有種向下沈淪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