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及此,她連忙掙開人潮拼了命地往後跑,就像是要逃避什麼毒蛇一般,驚駭得讓她整張臉頓時慘白。
驀然,有一隻手擒住了她的肩。
「我不是、我不是!」她一驚,以雙手捂著臉,猛搖螓首。
不會吧,不會這麼快吧,她不過才靠近了一點,但並沒有很接近告示,不應該會有人發現她的,怎麼……
「你不是什麼啊?你不是寶兒嗎?」季叔裕沒好氣地問。
這丫頭又在搞什麼來著?不是個什麼東西啊?
畢進寶猛然回頭,一見是季叔裕,迅速地鑽進他的懷裡,直拉起他那雙粗糙的大手。
「季大哥,我好累,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好啊,現下就是要回去了,遂我才到這兒來找你啊。」他不解地瞧著她那張慘白的臉,「你碰著什麼事了?我瞧你嚇得臉都白了,看起來好似怕什麼來著。」
該不會又是哪個混蛋想要趁她不備,對她毛手毛腳,或者是又要把她架到什麼地方去了吧?
「沒的事,我只是腿酸了,想要快點回去。咱們走吧。」聽他的語氣,她慶幸他並沒有見著告示,所以拖著他就要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走是要走,不過得要等我買些熟食再走。」他這回才不願再回去吃的那些怪包子了,所以自然得要找個借口,買些熱食同去慰勞他那可憐的肚子。
好不容易進城一趟,除了替她備好幾件女子的衣裝外,自然也得為自個兒的肚子著想。
「季大哥,我不是說還有包子嗎?咱們回去吃包子不就得了?」她才不願意在這兒多停留一步哩。「還是說你嫌棄我的包子?」
他是在嫌棄的嗎?
他是討厭她嗎?遂不想吃她所做的包子?
見她神色一黯,他的心不由得一緊,什麼熟食全都教他給拋到腦後了。
「沒的事,你做的包子好吃極了,我怎麼會嫌棄?」他苦笑著,暗歎自個兒怎麼會不忍心她的黯然。「走,若是你真的累了,那我就背著你,咱們才可以快一些回去。」
有什麼法子呢?眼看著她那雙美眸要掉出淚水了,教他如何說他真是痛恨那些包子呢?
不過說也怪,她也有嘗到啊,怎麼她壓根兒不覺得難吃?而且她的身子似乎也沒出現什麼異狀。
罷了,算了,怎麼樣都無所謂了,橫堅一切都是他自個兒咎由自取來著,怨誰呢?怨自個兒禁不住她的美人淚吧!
不過就是些包子,只要把那剩餘的兩籠吞完,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他何必同她一般見識,又何必把她的好意糟蹋呢?
畢進寶趴上他的背,感覺他像是一陣風似地飛奔了起來,直到出了城門進了小徑,似乎都沒有半個人發現她的蹤影,她的心才緩緩地安穩了。
她不想離開他,儘管是姐姐們從中阻擾,她也不想離開他。
***
美人淚!哼,這一次就算是她淚流成河,他也不會再心軟了。
他不要再吃包子了,絕對再也不吃包子了!
他以為就只有那麼兩籠而已,所以才忍著吃下,可是她卻以為真的很喜歡吃包子,所以拚命做出一堆堆包子,就像是要入冬存糧一般。
他已經連續吃了將近十來天的包子了,今兒個要是他再吃包子的話,他就不叫季叔裕!
季叔裕無奈地見著那小小的身影,緩緩而遲鈍地提著一籠包子踏進房內,不由分說地舉掌拍了下桌子。
誰都不能再要他吞下任何一個包子。
「季大哥,你生氣了嗎?」畢進寶錯愕地提著一籠包子呆愣在門口半響,才又緩慢地踏著小步進來。「是不是因為我蒸包子花費太多時間,讓你等不及了?」
季叔裕目露凶光地瞪著她,不敢相信她竟是這般認為的。
誰會等不及啊?他光是聞到味道都快要吐了,倘若不是怕傷了她的心,他早該在她的面前大吐特吐一番,讓她知道他有多麼厭惡她的包子!
「對不起,季大哥,下次我會記得早些弄。」
她有些難過地將包子暫時擱到床板上頭,像個犯了錯的娃兒晃到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似乎淺蘊著薄薄的霧氣。
季叔裕突然覺得自個兒的心中又有某個部分開始憐惜她了,而他仍是咬緊牙關,蓄意漠視一切。
「你沒有做錯事,幹嘛要跟我認錯?」他隱忍住心中那股令他兩難的感覺。
她好歹是個千金大小姐,為何總要在他跟前扮成小可憐狀呢?她該要活潑一點、再驕縱一點,再不然至少也要任性一點、傲慢一點,不是嗎?偏偏她不是那般教人厭惡的姑娘。
「可是你在生氣。」
遂很努力地把做事的動作再加快一點,可是總得要給她一點時間適應吧。
「我生自個兒的氣也不成嗎?」他沒好氣地喃喃自語。
她沒事老把自個兒扮得這般卑微作啥?她是個千金大小姐,而他只是個鄉野莽夫耶,她是不是把身份給搞錯了?
不成,不能再心軟了,非得要讓她知道他討厭吃她的包子不可。
不對,只要是她做的東西,他連味道都不想再聞到。
把唯一的房間讓給她,他待她已算是仁至義盡,所以她最好是別再逼他,最好是能把他的柴房還給他,別妄想連他的柴房都要霸佔,然後再弄些古怪難以下嚥的包子強逼他嘗了。
「季大哥,那你要不要先吃點包子墊墊肚子,說不準你的火氣就不會那麼大了。」既然他是在生自個兒的氣,那她也就不用向他認錯了。
季叔裕擰起眉,睞著她踏出小小的碎步往床板移動。
他微瞇起魅眸,搶先一步來到床板邊,一掌將床板裂成兩半,自然擱在上頭的包子也隨之掉落在地上,沾了一圈沙塵。
畢進寶瞪大水眸,呆愣了半響之後,才不解地抬眼看著他,眸底淌出一層霧水。
「季大哥。」她扁起嫩唇,一臉悲傷樣。
「我……」他說不出口,只要她一擺出這副模樣,他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