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兩又不是問題,以往我所進的……「畢萬貴不認為自己賠過什麼錢,她不能在這件事情上找他的碴。
「那些錢早讓你給放光了,你以為還有剩嗎?」畢納珍火大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納那麼多妾作啥?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生得出兒子來嗎?我告訴你,你壞事作盡、黑錢賺盡,早注定你此生無後,不管你再納幾個妾,你一樣不會有兒子,這是你的命,你別奢望改變!而我……決定不出閣。」
她是愛極了閃亮的夜明珠,但是一旦出閣。她就再也不能掌管這個家的帳,屆時其他姐妹不就得跟著她這個爹過苦日子?
她至少比他爹多了一點人性。
「你……」畢萬貴讓她氣得臉色發白、全身抽搐。
「珍兒,還不趕緊去喚大夫來,還排在那裡做什麼?」
侍妾們就怕他一倒下,往後便什麼也沒有了,大家忙不迭地替他拉開衣襟、放聲吼著,一改平時嬌媚做作的態度。
「你懂什麼?我若是去找個大夫來,就算不買藥方子,只是純粹看診,就要花我十文錢,倘若再抓上幾帖藥,保證絕對得花上幾百文錢。」畢納珍在心裡盤算著究竟得花多少銀兩。
「那又如何?」
侍妾們不放置信地噱著她。
「倘若還得買一些珍品補身,這下子可就非得花上一兩銀子了,而一兩銀子可以供我在幾個奴婢差使一個月。」這個算盤是愈來愈不划算,最後她打定主意,決定不替他找大夫。
況且,她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裝病?
她冷冷地笑著,而後便往大廳外走,壓根兒不管大廳裡一群人呼天搶地的亂成一團,只想回店子了。
「珍兒……」
畢納珍止步。回身睞著大廳亂成一團的情況,笑意更濃。
「你們知道嗎?倘若我爹真這樣一命嗚呼,那我只消花十錢便可以買到一張蓆子裹屍,而且往後這宅子也會清靜許多。不必要的花費也會更少,這麼好的機會,你們以為我會請醫嗎?」
她的話一說完,侍妾們告嚇得面無人色,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狠到這種地步。大家都曾聽說她一毛不拔、貪得無厭,沒想到她居然連自己的爹都能見死不救。
「我寧可讓京城的人罵我不孝、罵我喪盡天良,也不願意再為他浪費任何一文錢。」畢納珍邊想邊笑著。畢竟大家全都知道畢府的醜,再多一件又如何?說不准我不救我爹,京城的人們還會說我是大義滅親。算是替社稷除去個禍害哩。」
「你這個不肖女。」畢老爺子聽她這麼說,倏地跳起來,指著她放聲大罵。
「你居然連老子生命有危險都不請大夫來,甚至還打算順便買張蓆子便將老子裹上,你……我要你這個女兒做什麼?我可生不出兒子來!」
「你要我這個女兒做什麼?」她笑得極為陰狠。「不就是為了你死後給你裹張蓆子?」
哼,果真不出她所料,他根本裝病。
他以為他今多大歲數?這麼一點小把戲,她會看不出來嗎?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你讀的聖賢書全斕到哪兒去啦?」畢萬貴險些被她給氣死。「夫子沒告訴你四德、沒告訴你在家要從父……」
「可我記得小時候你老是同我說夫子教的那一套全都是假道學、假清高,人活著就是要動腦筋,說什麼救急濟貧全都是狗屁,這世上能讓自個兒過得好的,唯有花用不盡的銀兩。」畢納珍不疾不徐地反駁,聲音極為柔軟、然而目光卻極為凌厲。
全都是他教她的,不是嗎?——
她可是把他所教的一切全都奉為主旨遵循,他不會在這當頭才同她說那些全都是他胡謅的吧?
「那自然沒錯,可你怎能連對自家人都如此?」畢萬貴不禁替自己喊冤。「我是你爹啊。」
「爹又如何?你當初不也是如此對待我娘的?」
畢納珍笑睇著他,然眸底卻是毫不掩飾的嫌惡。說她不孝也好,說她荒唐也罷,她可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高徒,她所做的事,全都是他一手教導的,他能夠怨誰呢?
她清楚知道他當初究竟是怎麼對待她娘的,如今她只是如法炮製,他能拿她如何?
「你……」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為何他所生的四個女兒堅持不肯出閣,甚至一個比一個還要驚世駭俗,原來不過是為了留在這裡把他給活活氣死,如此一來,他所有的家產便全落人她們的手中了。
「把夜明珠給我,順便告訴我那個人究竟在哪兒,我去退了這門親事。」她可不敢奢望他會幫她退了這門親事,與其這樣拖拖拉拉地讓事成真,她倒不如親自走上一遭,順便會會那個不長眼的男人,看看他究竟是生得何種模樣。
「不要!你給我乖乖地出閣。」畢萬貴把夜明珠捏得死緊。
「也成,要我出閣,那你得把畢府產業的一半給我!」倘若他捨得,她便願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作夢!」乾脆把他的命拿去算了。
「同我想的一樣,既然如此,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把夜明珠給我!」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同他拉扯著。
她就不信她抬不贏他,他老了,而她正年輕呢!更何況他天天吃喝玩樂,養出了一身肥肉,不僅把手腳給養笨了,更是把腦袋給養笨了。而且她天天在外奔走,練出了一身好體力,也練出了靈活的腦袋,他是不可能搶得過她的。
「你放手!」畢萬貴吼得臉紅脖子粗。
「你才給我放手!」她才不放手。
笑話,要她嫁她就得嫁嗎?她們們不從,一他又能來她何?
「珍兒。」
「放手!」
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拉扯之間,圓潤如雞蛋般大小的夜明珠落下,摔在地上,裂出了縫……
第二章
「原來是爹在裝瘋賣假,我還以為昨兒個咱們府裡殺豬哩。」
畢府四大千金.除了畢進寶之外,其餘三人皆來在畢納珍的「碧瀾榭」裡,而嬌軟若耳語般的話,自然是從二千金畢來銀的口中逸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