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亞森怔了下,看著她的背影。她會中文?等等!她說什麼?一個意外報到的兒子,一個失去記憶的妻子,一個處心積慮想得到他的女人?
她為什麼會對他這個陌生人說這些?為了吸引他?以一種別的女人不會用的招數吸引他?太可笑了!
他從不拈花惹草,怎麼會有兒子?他更不會娶個不知道過去的女人為妻;至於處心積慮想得到他的女人——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就在這時,他對上美樂蒂的雙眸——他看到了陰謀。
「說!」他命令道。
「我——」她故作吞吐狀。
「不說,就一年後再見。」他半點都不留情。
「不!不!我說。」她很努力作出泫然欲泣的樣子,可惜不夠成功。
他立刻拎著行李往裡走,她的聲音卻在他的身後響起:「你有一個兒子!」
頓時,他全身發僵。
他——竟有一個兒子!?
「他已經四歲了。」美樂蒂又說。
他登時想起昨晚和美樂蒂通電話時,所聽見的小男孩聲音。
「真的!」她再次保證。
他轉過身子,用猶如南極冰雪的臉對上她,「你最好沒有說謊。」
「我——沒有。」她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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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飯店房間,美樂蒂緩緩退下罩衫,「你難道忘了,四年多前,當晚月色很美,你被朋友灌得酪酊大醉,就在這張床,我們有了第一次接觸,你說——」她將手心放至他的胸膛準備撫觸,「你說我的身體是你見過最美的,你要我。」
他卻一把抓下她的手,「聽好,不要用這個理由絆住我,說殘忍一點,我完全不記得這件事!」
「你——你好狠心哦!」她打算祭出淚水攻勢,奪回主控權。
「如果是真的,那這四年來,為什麼都不曾見你要我負責?」他委實懷疑她的說詞。
「那是因為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她強辯道。
「現在就不怕造成我的困擾?」他反問。
「哦,實在是孩子該接受教育了,我不希望孩子的父親欄上留著空白,這對約伯是件殘忍的事。」她唱作俱佳地演著。
「約伯?」
「是的,我們的孩子叫約伯。」
「是不是還是未知數,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是醫生,今日的科學這麼發達,要驗個DNA不是難事,你認為自己可以瞞天過海?」他近乎冷血地說。
「好,你要證據,這就是證據!」她立刻拿出一張由當地醫生開出的 DNA檢驗證明單。
他瞄了一眼單據,卻沒有收下,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又問:「如果約伯真是你和我的兒子,你有什麼打算?」
「我要結婚。」她毫不掩飾地說出她的想法。
「辦不到!」他當機立斷地拒絕。
「為什麼?」她近乎哀號地泣問。
「一、我不認為他是我的兒子,二、我根本上懷疑那個夜晚是不存在,甚至是被設計的,三、我不和工作夥伴結婚,更別說我對你一點男女之情也沒有。」
「你這是侮辱我!你這個殘忍自私的男人!你——你——你!」她誇張地號叫。
「閉嘴!這事我自有定奪。但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娶你,如果約伯真是我的兒子,我會讓他認祖歸宗,至於你,則會付給你高額的贍養費。但是你就不能再在這度假旅館工作。」他的話句句帶針。
「你——」她沒想到他這麼的冷絕。
「這就是我。最後我要鄭重的警告你,如果你騙我,希臘就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他轉身就走,卻忽然又打住腳步,「在我還未釐清事實之前,你仍可以在這裡工作,但若有失職,依然照規章處置。」說完,他走出房門。
他要去一個地方,看一個老人。
他是他幼年的小提琴啟蒙老師克裡多夫,也是他們那氏在這小島上的燈塔守望員。就某個層面而言,他老人家是他的守護神。
這裡大大小小的事,沒有一件可以逃過他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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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愛琴海的山坡頂上,有一座堅若磐石的燈塔矗立在那裡,那亞森輕鬆地爬了上去,還未敲門,木門便被打了開來,年近七旬的克裡多夫對他點著頭,微微地笑道:「我就知道是你。」
他立刻上前抱住克裡多夫,「我很想你,老師。」
「我也是。」克裡多夫拍著他的背脊,緩緩拉開彼此的距離,「裡面坐,還是外邊看海?」
「看海。」
「好,看海最能忘卻煩惱。」他意有所指地說。
兩個人就這麼往草坪坐了下去,望著波光粼粼的大海,久久不發一語。
最後還是那亞森開口問道:「我有件事想請教老師。」
「不要再叫我老師了,叫我克裡多夫吧。」
「不,『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老師就是老師。」他堅持古老中國人的想法。
克裡多夫拍了拍他的手,「真難得,現在的年輕人已不在乎尊師重道了,但你卻一點兒都沒變。你父親的血統讓你有別於一般的華裔,我因有你這麼個學生而感到無比榮幸。說吧,孩子,你遇到了什麼困難?」
「美樂蒂說她四歲的兒子是我的。」
話一出,他意外聽見克裡多夫的笑聲。
「最微小的細菌、病毒,都逃不過你的眼底,那麼一個一百公分的小男孩,你也弄不清他的DNA嗎?」
「老師的意思是?」他的眉心蹙在一起。
「真相永遠都是真相,上帝賜給人類四樣不能改變的禮物,相信你可以從中發覺它的真實性。」
「您是說:出生、死亡、DNA、指紋?」他立即回應。
克裡多夫點了點頭。
「可是她提出了DNA的證明。」
「這可以作假。」
「您的意思?」
「如果我的情報沒有錯誤,約伯該是本小島花心酒吧的老闆瓦提的兒子。」
「瓦提?他不是血液分析檢驗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