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夢
「不——」
淒厲尖銳的聲音劃破天際,在煩擾喧囂的機場裡依舊引入側目。
怎麼會這樣?
她不想這樣的、她從來就不願這樣,而她卻一手導演了這一場戲。
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坦然,為什麼她就是無法面對自己的感情?明知道只要自己一伸出手就可以拉住他,只要她願意叫他的名字,他就會走到她的身邊,她為何就是伸不了手、喊不出聲?
為什麼要眼睜睜地看著天人永隔的戲碼在她眼前上演?
這種陣腔濫調的灑狗血劇情何以如此殘忍地落在她的身上?她不過是說不出口罷了,犯得著這樣對待她嗎?
雖然她從來沒有說出口,但是不代表她不愛他;只要他能夠與她在這同一片天空底下生活,她就心滿意足了,為什麼老天卻連這樣微小的幸福都不賜給她?
那個她從未給過好臉色的兒子,她不是不愛他,她只是心虛;她沒有親手帶領他看這個世界,所以她愧疚地不敢讓他知道她的身份。
給她一次機會,讓她重新來過;給她一點彌補的機會,不要讓她什麼都沒做就得抱著憾恨過這一輩子……她不要這種生活,把她的愛人和兒子還給她!
「把他們還給我,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真的嗎?
闌歆恩自雙掌間猛地抬頭,卻只見到遠方的機場是一片火海,充斥在她耳邊的只有刺耳的笛嗚聲和雜亂的腳步聲。
明明沒有半個人駐足在她的身旁,為何她卻聽到了極為熟悉的聲音?
你真的想要讓一切重新來過嗎?
「是誰?」她喃喃自語著。
她是不是瘋了?為什麼她的身旁空無一人,她卻聽到有人在喚她?
瘋了也好,讓她把一切都給忘了,說不定她還會好過一點……
你現在到底是想要忘掉一切,還是讓一切重新來過?
萬念俱灰的闌歆恩杏眸裡盈滿淚水,傻愣愣地看著遠方,傻愣愣地感覺著空洞的心跳,淚水無聲地沿著滿是淚痕的臉頰再次滑落。
「如果可以,我想要讓一切重來,我想要改變結局……」
因為你希望那個人活著?
「嗯……」
那你是愛那個人羅?
「只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這會是她這輩子最為憾恨的一件事。
這聲音的主人是神也好、是魔也罷,或者是她的幻覺也無所謂,只要能讓她回到足以改變結果的分岔點,她可以付出一切的代價。
那就如你的願了!
* * *
那就如你的願了!
闌歆恩倏地睜大雙眼,疑惑地盯著再熟悉不過的天花板,緩緩地轉動眼眸,看著她再熟悉不過的房內擺設。
她有點傻氣地坐起身,還是忍不住直盯著四周看,感覺上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格格不入。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一時之間還是想不清楚,總覺得剛才好像有人在她的耳邊說話,感覺上好像做了一個很重要的夢。
重要的夢?
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用如此奇怪的形容詞,但儘管感覺詭異,卻又覺得再貼切不過了。
只是她到底是夢到什麼了?
她記得很重要……
闌歆恩呆坐在床上思忖著,卻發覺根本想不起夢境裡的一切;說的也是,她向來一醒來就會忘記夢境,現在要她把夢境找回來,對她而言實在是太嚴苛了,而且根本沒有任何線索供她追查。
嗶嗶嗶……
她習慣性地按下放在床頭櫃上的鬧鐘,確定一下時間,隨即起身。
管它夢境到底是什麼,對她而言,上班最重要;要回想的話,就等到她下班再說吧。
第一章
英國 曼徹斯特,
仿若古歐洲宮廷式的臥房裡,一片旖旎的春色微隱在覆盆子色的床帳中,煦陽自鑲滿斑斕藝術玻璃的窗戶穿透,淡淡地篩落一地的溫暖,靜靜地鋪灑在淡紫色的地毯上。
躺在四柱大床裡的人依舊沉睡,絲毫未察覺一張可愛的小臉出現在微敞開的門縫邊。
「爹地!」小孩喚了一聲,眉頭早已經擰皺了。
怎麼又這樣了?爹地為什麼每次都不守信用?
「爹地——」他這一次拉長了尾音,卻依然不見床帳裡頭的人有所反應,氣到他用力將鏤滿天使圖樣的厚重鋼門往裡頭推,恨恨地一步步踏著地毯走到床邊,燃著一身忍無可忍的怒氣掀開床帳。
「爹地!」
太可惡了,爹地明明已經答應他了,為什麼老是故技重施呢?他是欺負他年紀小,所以不用尊重他?他的承諾只是用來騙小孩的嗎?
「嗯?」
床上的人隨意應了聲,拉起繡滿薔薇的粉色絲被蓋上頭,壓根兒不管身旁的女伴因他這個舉動而春光外洩。
「爹地啊!」他快要瘋了,「爹地,你又騙我了!」
說好他再也不會同一些阿姨亂來,可誰知道他從寄宿學校回來,竟讓他目睹這一幕。
「小棼?」男子拉下絲被,微掀濃密的長睫,深嵌在眼窩裡的琥珀色魅眸凝視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他作夢嗎?怎麼眼睛一睜開,就見到了自己牽腸掛肚的兒子?
「學、校、放、假、了!」鍾離棼咬牙切齒地道,並恨恨地盯著這個不懂遵守承諾、不懂得契約到底是用來約束什麼的蠢蛋爹地。「你沒有去接我就算了,居然還讓我一回來就見到這種場面,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會對我造成不良的影響嗎?」
有這種爹地,教他如何是好?
「怎麼會呢?多讓你接觸,你往後一旦碰到了,才能駕輕就熟,才不會在淑女面前丟臉。」鍾離溟潔一把將兒子拉人懷裡,親吻著他的臉。「親愛的兒子,你還沒有給我一個早安吻。」
鍾離棼斂下長睫,挑起霸氣的眉,顯現出一股不屬於他年紀的洗鏈。「親愛的爹地,因為現在已經中午了,所以我無法給你一個早安吻。」
他一把將父親的臉推開,賺惡地以手背抹臉。
「中午了?」也對,他記得他早上才睡的。
「我沒興趣和你學習獵艷的技術,但是我告訴你,如果你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遵守約定的話,那你就不要隨便笞應我。」鍾離棼推開父親,正想要爬下床,卻又被一把摟進懷裡,氣得他直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