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斬得斷情絲,他絕對不會放任由自己如此的痛苦。
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一個不懂得情愛的人卻看不得人家小倆口恩愛,硬是拆散了他們;再說,如果不懂愛,就該一輩子都不懂愛,何苦讓他愛上了她?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撒謊,你要阿野到我公司視察,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她不過假裝不知道罷了。反正這是他們鍾離家的事業,讓鍾離家的人來視察大幅度擴充的集團內部,也算是天經地義;她沒有意見,只是不喜歡他說話的口吻,好像他由著她、順著她似的。
「那是一年一度的視察,是我大哥定下的規矩,又不是只有北恆才這樣。」鍾離溟潔打開煙盒,優雅地挑起一根煙在長指上玩弄著。
「我只知道我的身邊佈滿你的眼線,稍有什麼風吹草動,一定逃不過你的眼。」負責鍾離家事業的就那幾個年輕人,每一個人只要有空便到她這兒晃晃;不是監視她,是什麼?
達她患點小感冒,鍾離野也會知道這件事,甚至強把她趕回家,私自幫她主持了各項會議。天底下還有這麼巧合的事嗎?那是因為這間公司裡頭全都是他的眼線。
「除了要阿野幫你處理一些事情,其餘的我可不知道。」他點上煙,疲憊地合上眼。
唉!怎麼會有她這麼不貼心的女人?難道她看不出來他很累了嗎?是不是該先讓他休息一下再聊?
他原先是滿想要和她閒話家常的,可她所說的事卻永遠繞不上他的心頭,讓他愈聽是愈難受。
闌歆恩挑起眉,突然有些明白。「你該不會是在躲他們吧?我聽阿野說,你私自把阿楚的畫給掉包了。你是怕阿楚找你討畫,所以在躲他們?」
他根本就不需要當什麼美術商,因為光是靠他所分到的財產,又有她幫他管理北恆集團,其實他可以過得更逍遙自在,他根本不需要……不對,或許這不過是他用來接近女人的法寶之一。
但是她承認他確實很適合當美術商,因為要他這個不事生產的紈褲子弟入主北恆,只怕北恆會在短時間之內如彗星隕落;然而說他是利用美術商的身份去獵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是一個被寵壞、卻又寂寞可憐的頹廢貴族,要他獨自一人過活,怕是會把他給逼瘋;所以他總會找一堆女人陪著他,而她不過是萬紅之中的小點點罷了,一個讓他獵取到手隨即棄之如敝屐的女人。
「我有什麼好躲的?」他哂笑著。
雖說他和他們的年紀一般,可他足足大了他們一個輩分,見到他還得喊一聲小叔呢,他還怕他們不成?
「說的也是,誰敢違逆你這個鐘離家老么?」她冷笑。
他和鍾離野的父親鍾離基煦相差了二十多歲,算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自小便倍受疼愛,他的荒唐她並不意外。
「我可沒那麼得天獨厚,真要喚風便能得風,也是會有不盡如人意的時候。」他這是在嘲笑自己。以前他也以為只要是他想要的,沒有什麼得不到,但是遇上她,他突然發現老天還是有那麼一點公平的。
他擁有世上一般男人都想要擁有的一切,但是他的心卻沒得倚靠;因為愛上她,讓他嘗到了何謂孤單、何謂痛苦。
沒有人的一生可以盡如人意、完美無缺。沒有錢的人會想要錢,沒有地位的人會想要地位,而沒有愛的人會渴望得到愛;通常得不到的那一個部分,都是內心最缺乏的。或許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卻又不啻為最真的表白?
他的心意,她懂,但是她卻不回應;他想等,可一等十年已晃過眼,情勢依舊對他不利。他耍盡了手段,她依舊無動於衷,到底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甘心情願地接納他?
唉!連他這崇尚文明科學的人,都想要求神問卜去了。
第四章
「你不要再靠近我,要不然我就殺了你!」
鍾離溟潔斂眼直瞅著闌歆恩,不懂她的反應為何會這麼大。雖說他是強迫了她,可是事後也不需要對他擺出這種厭惡至極的臉色吧?
她以為他是誰?他可是鍾離溟潔耶!
「你說,你有什麼要求?」來吧,他會滿足她的。
「除了簽下結婚證書,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女人嘛,不都是想在事後裝模作樣地索討一點東西作為補償?
他很清楚要為女人身上那一層薄薄的膜付出什麼代價,他的心底早有一把尺,拿捏著給付的標準。
「你說什麼?」闌歆恩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他的口中說出的這些話。
原來他的溫柔是假的,原來他的笑容也是假的,眼前的他才是真的,滿嘴傷人的話語才是真的;而她的假想是愚蠢的,她的出軌是報應!
她可以推開他的,但是她卻沒有這麼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林廣穎,和他交往只是因為雙方父母都很贊同,所以她順理成章地點點頭,然而遇上眼前的惡魔,她卻不敢否認自己對他不動心。
就因為那麼一點點的動心讓她的理智在頃刻間瓦解,讓她成為他一試滋味的玩物。這就是他接近她的目的。
「快說,我沒有什麼耐性。」
鍾離溟潔起身著裝,慵懶地點上一根煙,回頭睞著她,卻突見她的水眸裡蓄滿淚水,沒有掉落,只是倔強地停留在她倨傲的眸底。他為之一震,連煙掉了都不自覺。
「給我一把刀。」闌歆恩顫顫地道。
「一把刀?」
闌歆恩緩緩地抬眼,淚水終自眼眶中掉落,咬牙切齒地道:「我要殺了你。」她不敢相信自己在瞬間失去了尊嚴,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她不顧身上未著衣物,撲到他的身上拉扯著,「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這樣對我?你以為你是天之驕子,你就可以這樣糟蹋人嗎?」
說她要殺他,倒不如說是想要毀掉讓她幾乎崩潰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