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來受到學長冷淡的對待,心裡不斷為自己打氣,不停要自己不能放棄,情緒始終如緊繃的弦,終於在學長短暫而不經意的溫柔裡,崩裂瓦解了。
黑暗裡,眼眶偷偷紅了。
她連忙垂下小臉,不想被看見。
「知道會痛就不要再跟了。」谷修深沒注意到她的情緒轉變,眸光落在窗外,淡淡開口。「那種地方也要去,真不知道妳是形象顧問還是保鏢。」
「如果……」聽學長繞回正題,江可梨吸吸鼻子,甩開方才短短瞬間的情緒失控,重新振作。「谷先生願意好好坐下來跟我討論形象改善的問題,我就不需要這麼辛苦了。」
「妳就是不放棄是吧?」黑眸凝回身邊的人兒,語調多了一絲煩躁。「不過可惜,我說過我不需要形象顧問,就是不需要,不管妳是誰派來的都一樣。」
看著學長漠不在乎的樣子,她忍不住問:「谷先生……你真的覺得這樣的日子適合你馮?」
尖銳的問題一出口,氣氛再度凍回零下,陰沉斜來的目光裡,閃過一抹痛苦神色,隨即收斂,冰冷。
「我不需要妳指導我。」
「這樣過日子,你真的快樂嗎?」江可梨抬起小臉,認真地注視著學長。
「我說過了,我的事不用妳插手。」又來了!又是那副拯救世人的憐憫眼神!谷修深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俊眸惡寒。「這是我的人生,我愛怎麼過就怎麼過。聽清楚了嗎?至於我的快樂……」
修長的手指刮過紅腫的臉頰。
「等妳這鬼樣子好了之後,有意願的話也可以提供,我這人很隨和的。」
谷修深說完,惡狠狠地放開了她。
「小陸,我累了,先送我回家。」他突然改變命令,說畢,便閉起雙目,拒絕再做多餘的交談。
一路的沉默直到抵達谷家大宅,谷修深要下車前,才再度開口。
「記住,下次再讓我發現妳偷偷跟蹤我,下場妳就自己負責。」他凝視著她,深沉的黑眸裡帶著冷厲的警示意味。
他轉過頭對著正偷打哈欠的司機開口,「小陸,江小姐的傷給你負責,要是我再見到她還是這副鬼樣子,我唯你是問。」
丟下這句話,也不等兩人的回應,他兀自轉身離去。
看著學長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江可梨知道,觀察期該結束了。
她該開始計畫行動了。
*** *** ***
江可梨才要開始計畫,隔天就出事了。
一大早,她翻開早報,就看見自己上了報。
大半個版面,登著一張昨晚她受襲之後,紅腫著臉頰、嘴角帶傷地正坐進谷修深車內的模樣,上頭粗黑標題——谷氏總裁暴力相向,女伴嬌顏帶傷;副標是——不滿欺凌女子,三路人見義勇為。旁邊照片是谷修深與昨晚那三名醉漢起衝突的照片。
怎麼……會被寫成這樣?
即便是對媒體生態有所研究的江可梨,看到這樣顛倒黑白的報導,也不禁目瞪口呆。
不過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她看完早報,連早餐也不吃了,匆匆忙忙趕往谷氏,她必須盡快與谷氏公關部協調召開記者會澄清,另一方面,趕往谷氏的途中,她也打了電話回TJ本部,要求組長幫忙調閱酒店地下停車場的錄影帶。
不過還沒進谷氏,她已經接到組長的電話。
「華相樓為了保護顧客,這一類的錄影帶向來不提供來做這種用途。」組長遲疑了一下。「所以監視錄影帶必須花一點時間,我會請上級靠關係去試試看,不過還沒有完全掌握證據前,媒體的部分妳要小心操作。」
組長掛上電話後,江可梨腦子裡開始運轉該怎麼樣在還沒有直接有力證據下,澄清這件事情。
這其實很不容易,台灣的媒體已經慣於將連續劇人物模式套用在現實中,一旦一個人被認定為壞人的角色,他的一切言行舉止都將被負面解讀,一路壞到底,難有翻身的餘地。
先前學長在喪妻時,已經被媒體塑造成冷血薄情的人,這次的事情一發生,將會被媒體拿來當作驗證先前揣測的說詞。
不過,只要學長願意配合,事情是可以改變的,甚至趁這個機會,可以扭轉原本的情勢……
江可梨一路思考著,走進谷氏大樓,正想著該怎麼說服學長時,推開總裁秘書室的大門,沒看見邱秘書,卻聽見一聲爆怒的吼聲。
「畜生!你到底還要搞多少事情才滿意?!」
一個磁杯飛過她眼前,匡啷一聲在牆壁上摔個粉碎。
「這麼近也丟不准嗎?」谷修深懶洋洋地牽起嘴角,眼底卻毫無笑意,充滿冰冷的挑釁。
「混蛋!」
谷懷仁舉起桌上的紙鎮,氣憤地正要擲向不肖子,一個人影閃了出來,擋在兒子面前。
「谷董事長,有什麼話好好說。」江可梨沒意識到自己不自覺的保護舉動,緊張地勸著他。
「江小姐,妳來得正好,妳看這是什麼報導!我請妳來是搞這種事的嗎?妳自己看看,這報導出來對股票影響多大!」谷懷仁氣急敗壞講完長長一串,矛頭再度指向兒子。「還有你,你要搞什麼男女關係我已經不想管了,現在弄到打人上報,你要我怎麼跟董事會交代?!」
這不是能不能跟董事會交代的問題吧?江可梨有點傻眼。
看情況,谷董事長是以為報紙上的新聞是真的了,可是,如果他信以為真,反應也不該是這樣吧。
怎麼說報紙上也將她寫成了受害者,一直到現在,她的臉頰還有輕微的瘀腫,一般人要是聽說自己的兒子打傷了人家,應該會先慰問一下,怎麼會劈頭就是一陣痛罵?
似乎看出江可梨的困惑,谷修深只是嗤笑一聲,也不以為意,突然伸手將她扳過身,捏起她的下巴,端詳左臉上的傷勢。
「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小陸呢?」他抬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