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珠炮地一口氣說完,一張粉臉氣得通紅,心裡無法表達的心疼、憤怒、傷心化成淚水,滑落頰畔。
谷修深被她突如其來的情緒爆發震住,半晌,才伸出手輕輕拭去了她的淚水。
「噓,好了,不要哭好不好?」他的聲音好溫柔,溫柔到幾乎是悲傷了。「不要哭了。」
「我好想要幫你,真的……」他的安慰讓她的眼淚掉得更凶。「我不要你這麼不快樂,我知道你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我不要任何人誤會你,可是為什麼我什麼都做不好……」
「別說了。」谷修深不想再看她的自責,伸手一帶,將她擁入懷中。「妳做得很好了。」
「你騙人……」
小臉埋在溫暖結實的胸膛裡,氣息破碎,幾乎要泣不成聲,她覺得自己完全迷失了。
最初那樣信誓旦旦,不論什麼挫折都不要放棄,一定要靠這幾年累積下來的經驗跟勇氣幫助學長度過難關。
可是結果呢?
什麼都沒做好,還是一團糟。
或許一開始她就不該接學長的案子,讓更有經驗的同事去處理一定可以處理得更好。
「要怎麼做你才會快樂?」她想知道,她還能做什麼?
圈住嬌柔身軀的雙臂靜靜收起,將她環抱得更緊。
看見她的眼淚、聽見她的哭泣和焦慮,他覺得麻木了很久的情感,開始出現細微的、尖銳的抽痛。
他已經很久下去思考關於快樂的問題了。
谷修深沒有回答,任由沉默無限蔓延,直到江可梨逐漸恢復平靜,發覺了自己的失控和失職,連忙從他的懷抱裡掙脫。
在這一剎那間,她知道自己完全失敗了。
她不但沒有好好引導他定回正軌,居然還任性到跟委託人爆發自己的情緒,完全犯了大忌。
從頭到尾,她就是無法抽離自己的情感,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江可梨反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深呼吸了一口氣。
「谷先生。」這次她回到了原本的稱謂,帶著禮貌的疏離。「抱歉我失態了,我想我已經不適任這個職位,明天,我會通知總部,請他們另外派遣較有經驗的同事來接手這份工作。」
她匆匆解釋完,鞠了個躬,轉身就想離開。
「妳在懲罰我嗎?」
被她丟在身後的谷修深突然開口,定住了她的腳步。
「什麼?」她愕然轉過頭。
「妳在懲罰我嗎?」他眉宇鎖著陰鬱。「懲罰我的不合作、失眠、不能滿足妳期望中的那個我嗎?」
「不是這樣的!」江可梨急急否認。
「那為什麼放棄?」
「因為我的能力不夠,我……我幫不了你。」她自責地低下頭。
「誰說的?」如果連她都不行,還有誰可以?
「我自己知道我不行,我——」江可梨想解釋。
她想告訴學長,TJ集團一定有更好的辦法跟人才可以帶他走出陰霾,可是卻被打斷,下巴被修長的手指溫柔端起,逼迫她直視那雙闇如子夜的俊眸。
「我知道妳可以。」谷修深篤定地說。
「不行。」學長的凝視讓她心跳無法克制地亂了拍,她像是被催眠般說出了最主要的原因,「因為、因為……我、我越界了。」
她沒有解釋什麼是越界,越了什麼界,可是兩人此刻心裡都很明白。
對於專業人士或貼身服務人員來說,最嚴重的錯誤就是對被服務者動了情,無論是醫生、顧問、保鏢都是如此,而TJ集團對這一點的規定尤其嚴苛。
很久以前曾經接觸過TJ集團的谷修深也很明白。
可是他不管。
他已經不是那個事事非得照規矩的人了,很久以前,他曾經因為責任的枷鎖而放棄過她,但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離開。
輕輕拂開她頰畔的髮絲,略微粗糙的掌心貼上她柔嫩的臉頰,黑眸深深凝入她燦亮的眸中。
要她的眼中,只倒映著他一個人。
俊臉緩慢俯下,冰冷的唇貼住了她溫暖可愛的小嘴,在她唇畔低喃細語。
「我,不值得嗎?」
江可梨愕然地瞠大明眸,來不及思索,就被他擁入懷中,深深吻住。
不似上次懲罰惡意的吻,學長的吻是溫柔熾熱的。
學長的懷抱,有著乾淨陽剛的氣味。
她開始覺得世界在旋轉,壓抑隱藏許久的愛戀和渴望終於脫繭而出,她閉上了眼,踮起腳尖,主動伸手環住了他寬厚的頸項,青澀回應了他的吻。
學長說的對,他值得她越界。
關於她的失職,她會主動跟公司請罪。
「喂。」谷修深突然挪開嘴,低眸帶著笑意地看著她,粗嘎地輕聲開口,「只想著我,認真吻我。」
*** *** ***
他們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
江可梨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所以她不是很能明白現在跟學長之間的互動,算不算是戀人關係。
可是可以確定的是,她對學長有了新的認知。
這個男人,不再是她記憶裡只能偷偷看著、卻遙不可及的夢想。
他變得很真實。
走路的時候,他不再讓她在後頭監視性的跟隨,他會牽她的手,跟她一起走。
於是她的視線裡不再只是他的背影而已。
然後,學長也改變了。
他變得愉快許多。
如果不是他持續性的失眠,她幾乎要以為他痊癒了。
「在想什麼?」低沉溫文的嗓音伴隨著繞上她腰間的手臂打斷了她的思緒。
「沒有。」
被他拉進寬闊溫暖的懷抱,江可梨嗅聞到沭浴完畢的乾淨氣息,太親密、太誘人,她很不習慣,一下子熱了臉。
「晚上回去睡。」看見她始終無法習慣的羞澀表情,笑意染上深黑色的瞳眸,谷修深輕輕抵著她的肩頭開口,「妳累壞了。」
這幾天,她為了治癒他的失眠,找遍了各種方法,無論是食療、按摩、音樂、運動,都無法讓他睡著。
於是她決定,如果下能治療他的失眠,至少讓他夜晚的時候不要自己一個人。
所以她開始硬撐,不管是看書、看電視什麼都好,總是在他房間待到天亮了,才肯回自己的房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