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你、你的腳怎麼了?」
「我以為妳決定一整晚都不跟我說話。」終於聽見那個軟軟甜甜的嗓音,含笑的黑眸溫柔地凝著她。「下午練球的時候,不小心弄傷膝蓋。」
「那學長有沒有去看醫生?還是……有沒有冰敷?」江可梨瞪大水亮的眼睛,急急地問。「學長怎麼沒有回去休息?」
「也只有妳才想到我該休息。」黑眸閃過一絲疲憊。
「受了傷就該休息,不是嗎?」江可梨不明白學長的意思,一雙小鹿般的明眸閃著困惑。
「可是,我和別人不一樣。」真可愛。明明累得半死,可是看她認真的模樣,心裡突然有一點輕鬆了,一抹俊朗的笑意在嘴角泛開,谷修深有了想逗她的心情,把聲音壓地極委屈。「別人可以休息,可是我不行。沒有人在乎我的死活,他們只在乎我能不能贏比賽、能不能替學校爭光、能不能解決一大堆沒人想碰的問題,你看,都沒有人愛我,我好可憐。」
「學長,你怎麼會這樣想,我、我……。」江可梨沒看出他眼底淺淺的戲謔,急急地想辯解,險些就要說出深埋在心中的情意,只是話沒說全,會議室的門就被推開。
「修深,你怎麼在這裡?」黎詠蓓到處找不到人,一進門就看見距離過近的兩人正有說有笑,臉色微微一沈,卻很快又恢復甜美的笑容,走了過去,江可梨也很自然的讓開。「聽學浩他們說你膝蓋受傷了?」
「嗯。」
谷修深意興闌珊地應了聲,眼神沈了下來,完全沒了方纔的輕鬆寫意。
「那怎麼辦?很嚴重嗎?後天就要比賽了,你這樣怎麼上場?」黎詠蓓連珠炮似的發出問句。
「上場喔。再看看啊。能好就去。」谷修深慢條斯理地答著。
「你別這麼不正經了,後天比賽這麼重要,要是你不能上場,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黎詠蓓緊張地說。
「不是就說了,能好就會去嗎?」谷修深無奈地重複,黑眸卻若有深意地掃向在一旁的江可梨,嘴角彎起無奈的笑意,似乎在說「看吧!不是每個人都認為受傷就該休息的」。
江可梨似乎明白了學長的苦中作樂,秀氣的眉心輕輕蹙了起來。
「喂!修深,別鬧了啦。」那眉來眼去的默契讓黎詠蓓不安起來,急忙上前親暱地挽住谷修深的手臂,拉開兩人的距離。「走啦!演辯社的社長在找你,我扶你過去吧。」
「知道了。」谷修深微微挪開她的手臂,站起身,伸手摸摸始終在一旁沒答腔的學妹的臉頰,俊逸的黑眸閃著溫柔的笑意。「妳不要畫太晚,再過半個小時也該回去囉。知道嗎?」
江可梨不敢多看學長一眼,點了點頭,白晰的皮膚燙上一抹暈紅,發熱得幾乎要冒煙了,直到會議室的門再度被關起,她才抬頭看著遠離的兩人背影發怔。
學長他其實……很累吧?
已經高三了,卻還要處理這麼多事情,好像真的所有的人都把球隊跟班聯會的事情寄托在學長身上,學長他……真的覺得沒有人愛他嗎?
江可梨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才又默默回到了桌邊,把耳機掛好,切下播放鍵,拿起麥克筆繼續努力,曲目還在同一首,她卻知道,從今天以後,當她再聽見這首歌時,心情再也不會一樣了。
——就把你深深藏在我心中,一輩子再也不對別人說,說我曾經愛過你……。
*** *** ***
鳳凰花開,離情依依的夏日,畢業典禮在蟬鳴中展開。
從初始喧鬧的集合,到令人耐不住性子的各方致詞結束,唱完校歌後,畢業生們魚貫羅列離開會場,準備繞校園一周,跟學弟妹們告別,並進行對母校最後的巡禮。
「喂,繞校園的學長快走過來了!妳準備好了沒?」
教室裡的小女生們吱吱喳喳著,手裡小心翼翼捧著親手做的小禮物,不論是幸運帶、星星罐、手寫情書、花束,應有盡有,準備在最後的時刻送上愛的告白。
「可梨,妳有準備禮物要送學長嗎?哪個學長啊?」隔壁的小敏湊過來問著向來文靜、怯生生的同學。
「我……」
江可梨手裡緊緊抓著抽屜裡遲遲不敢拿出來的禮物提袋,準備鼓起勇氣講出谷修深的名字,卻很快被打斷了。
「跟妳說,我要送給谷學長喔。」小敏拿出星星罐。「妳看,很漂亮吧!一千顆,我折了好久說。」
「妳要送給……谷、谷學長?」江可梨傻愣愣地重複。
「對啊,唉,別這樣看我嘛。我也知道一堆女生都準備要送谷學長,所以我機會不大,不過我還是想送嘛,最後一次了。」小敏有些難過地說。
「很多人要送谷學長嗎?」
向來安靜的江可梨實在不太和同學交換八卦消息,腦海裡始終記憶著的還是學長的那句「都沒有人愛我」,才會在今天鼓起勇氣準備送畢業禮物給學長,沒想到……。
「拜託,多得要命,妳等下看學長走過來就知道,剛剛樓下三班就有人跑上來說,學長已經沒手拿禮物了。」小敏誇張地說,也為自己的心上人這麼受大家肯定而露出笑容。
「這麼多嗎……。」江可梨有些茫然地重複。
她突然明白這幾個月都在自欺欺人,好笨,她怎麼會這麼傻的深深相信學長說的「沒有人愛我」呢?
而且好奇怪,明明在學生會幫忙的時候,已經看見了那麼多女生喜歡跟著學長跑,明明也撞見過其他女生對學長表白的場面,可是為什麼還會深信那句話呢?
「學長來了!」
門邊的女生大聲通知,小敏和幾個女生拿著禮物、相機匆匆忙忙離開了座位,就怕錯過最後的表白機會,只有江可梨還坐在座位上。
她老是遲鈍又慢半拍。看過小敏手上漂亮的星星罐,她把禮物袋更向抽屜裡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