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她說得挺委婉的,尉遲再勖輕勾起笑,為蒼白的臉增添些許氣息。「我的身子骨不佳,爹娘雙亡之後,全由大哥一手照料我的起居,可為免荒廢了尉遲府在外的龐大產業,大哥不得不為我招入貼身丫環,一人獨攬起所有商行的大小事情,還得要擔憂府裡是否有下人對我不敬……很多事情是打這兒發生起的,或許大哥他是蓄意搞壞了他的名聲,好讓他可以省下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雖說一身病體讓他足不出戶,可這不代表他什麼事都不知道!他和大哥一同相依為命,對大哥的性子極為瞭解,更懂得大哥向來不納貼身丫環的習慣,而她肯定是有過人之處!
「奴婢不懂,但也不打算懂,這是少爺們的事,奴婢只管盡本分。」她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不管他是要三妻四妾,還是要三十六宮、七十二院,都不干她的事,她只管填飽她的肚子,只管攢銀兩做生意,其餘的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那你可盡了本分?」
坐在桃木桌前的藺纚衣自椅上跳了起來,嚇得魂不附體,卻又沒有勇氣回頭看。嗚!他們兄弟倆的聲音可真不是普通的像,然分身已在眼前,便代表著本尊一定在身後,她的運氣怎會這麼背?這府邸明明這麼大,為何不管她跑到哪裡去,一定會讓他逮個正著?
不過,還好,至少她已經把肚子填飽了。
藺纚衣輕歎一口氣,轉身站起,欠了欠身,很無奈地逼出笑臉道:「奴婢給大少爺請安。」昨天和他鬧得挺僵的,讓她一大早就不想上工,她也知道她那麼做是理虧了,可她就是不想要見他嘛。
聽他說那些大道理,她覺得她好像快要被他洗腦似的……好像三妻四妾是應該的,而她的想法是錯的!如果他真是惱了想把她趕出府,她也絕對沒有第二句話,不過一定得要先給她補償的餉銀才成,畢竟她也在府裡待了二十多天了。
「敢情你是搞錯了方向,要不怎會在西風苑裡向我請安?」尉遲方勍噙著笑意,但黑眸卻不見笑意,只是冷冷地睞著她虛偽的笑臉。
他也猜到了這性情古怪的丫頭今天八成不會到東水樓伺候他,可他投想到她居然是晃到西風苑來了,而且她居然同再勖圍在桌邊一道用膳,昨天他要她用膳,她不是逃得跟飛一般嗎?怎麼今天的轉變如此之大?
況且,她同再勖閒聊的神態極為自然,然一回身,應對他的卻是一張虛偽的笑臉。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奴婢……任憑爺處置。」她也懶得再辯了。
反正她是真的錯了,如果他想要罰她,她也沒有第二句話。
「任我處置?」他冷笑一聲。「倘若我要你侍寢呢?」
她真會乖乖地躺在他的炕床上?
尉遲方勍的話一出口,不只藺纚衣傻眼,就連坐在一旁的尉遲再勖都難置信地瞪著他瞧。
「恕奴婢做不到。」她說得斬釘截鐵。
他……就知道他這個人是人面獸心,虧二少爺還在她耳邊說了他那麼多好話,想不到他居然把念頭打到她身上來了……他以為她同那些沒腦袋的千金一樣想要攀附榮華富貴嗎?
辦不到!她寧可在街頭巷尾當乞兒,她也不願屈就。
要她成為一個男人的眾多妻妾中的一人,倒不如叫她去死還來得痛快些。
「你以為我就看得上嗎?」他斂下眼眸,理不清心底這矛盾的心思究竟要如何理清,他語氣一轉,粗聲地喝道:「還不快給我回東水樓候著,把我的房間整理好,再到管事那兒找事做!」
「嗄?」他又在耍她了?
「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去!」他暴喝一聲,壓根兒不懂得憐香惜玉。
藺纚衣見狀,隨即一溜煙地跑出西風苑,反正她已經吃飽了,跑起來也有力氣多了,至少不會覺得雙腿像是踏不上地面似的,不過……他居然沒怪罪她,真是個怪人!
第八章
「大哥,人已經不見了,你也該回神了。」尉遲再勖戲謔地道。
都已經過了半晌了,他大哥卻仍舊直盯著大門外,甚至透過窗欞睇著她往東水樓而去的身影,可見中毒已深!
「胡扯什麼?」尉遲方勍急忙回神,「誰說我在看她?」
那個丫頭……只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惹他發怒,只知道幹活要乘機混水摸魚,除了那些,她到底還會做些什麼?
或許他該下定決心,索性把她趕出府算了,省得他心煩。
「是胡扯嗎?」尉遲再勖挑眉笑得極為曖昧。「我可從沒見過有哪一個人可以左右你的情緒,更何況對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婢,然而你卻三番兩次地縱容她……依我所知道的大哥,是絕對不可能任由她在東水樓與西風苑裡來去自如的。」
至少就他的認知,卻是這麼一回事。
「誰放任她了?」能算是放任嗎?倒不如說她不受教。「那個丫頭的性情古怪,百勸不聽。」
「把她辭退了不就成了?」
「我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尉遲方勍坐在他的身旁,把玩著桌上的青瓷杯,睇著滿桌的杯盤狼藉。「除去這一點不談的話,身為一個奴婢,她頗懂得進退,懂得察言觀色,也懂得待人處世,對於一干混進府裡充當丫環的千金小姐們,她自有一套應對的辦法,若是府裡有這麼一個丫環,可以替我省下一些麻煩,所以讓我至今還沒有打算要趕她出府,不過……」
「不過如何?」尉遲再勖挑眉等待。
「她像是脫韁野馬一般,讓人難以駕馭。」尉遲方勍呷了一口早已經涼透的茶水,苦澀的味道讓他微擰了眉。
如果可以將她體內的反骨徹底除去,他甚至可以拔擢她為女管事,往後留在府裡可以替他管管耳房裡的大小事,讓他可以把心思全數放在商行上頭。
「不過是個丫環,給她指示不就得了,哪裡需要駕馭?」尉遲再勖可不作此想。「這不是大哥的行事作風,畢竟以往並非沒遇著懂事又聽話的丫環,可那時候大哥也不是那麼處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