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曉,臣並無眷戀將軍之位的想法,想臣的娘親被洪麗音欺壓二十餘年,她白髮蒼蒼、內外煎熬,還未過五十,便已蒼老如六十餘歲,她顧念我身為將軍,因此一直將此事深埋心底,我既已知道事實,只願盡人子孝道,迅速帶她遠離將軍府,從此不受惡人折磨。」
皇上靜默不說話,史祚雲一直跪著,也未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皇上才道:「我會立刻將此事公諸天下,撤去你的將軍之位,至於史家下一任將軍是誰,我得看看哪一位最合適,你先回去吧。」
即使他從此之後不再是將軍,而是平民,史祚雲卻毫無遺憾之心,他磕頭謝恩道:「謝皇上恩典。」
當他走出宮殿時,方應鹹則從另一邊走入,他與皇上從小一起長大,宮中任由他進出,怎知會在這裡聽見史祚雲的私事。
而史祚雲雖是他小姨子的相公,但是之前三番兩次對他無禮,他對他向來無好印象。
將絲絲嫁給他,也是因為自己答應絲絲在先,要不然還真想毀婚!想不到今日聽見他的身世,他雖不甘願讚美他,但還是忍不住對他激賞。
「這史祚雲倒是個鐵錚錚的好漢子,不愛慕榮華富貴,甘做一介白丁,重新照顧他的娘親。」
「是啊,為了這個將軍之位,史家人耗盡了心力,還有不少人買通門路,只為上達天聽,就是因為他沒有,我才把這位置給了他,料想他應該為人正直,果然他也不負期望,只是想不到他竟不是史家之後。」
「史家之後也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史老將軍若不是在皇上整冶他之前過世,只怕早就抄了將軍府,他為惡甚多,是皇上仁慈,不願波及他的下一代……」
「應鹹,我雖撤了他的將軍之位,但是他功在國家,失去這個人才,也是國家跟朕的損失,不如我下道新的旨意,你去幫我頒布。」
方應鹹笑了。他明白仁慈為懷的皇上,一聽見有人就算丟了官位,也要照顧自己的娘親,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讓他成為一介白丁。
「是,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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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祚雲並非史家之後,這件事立刻傳遍了整個將軍府,洪麗音聽聞到消息,馬上奔出了自己的廂房,而史祚雲也已整理好行李,正要帶著於若紅離開,她卻先行一步堵住了她。
洪麗音雙眼赤紅,還算得上美麗的臉龐佈滿了凶煞,她一巴掌掃向於若紅,破口大罵,「你這該死的賤婢,我哪裡對你不好,你竟敢這樣對付我?」
史祚雲還未來得及阻擋她,柳絲絲就先捉住她的手。要罵人嗎?誰比得過她。
「你要打天香公主的婆婆,你瞎了狗眼嗎?我就在一旁,你也敢打我婆婆,我馬上叫侍衛把你推出去斬了,讓你知曉污辱皇親國戚的大罪。」
這一招權勢壓人,比什麼都有效,洪麗音忽然矮了半截,說話唯唯諾諾,但是快氣瘋的她,避過了柳絲絲,又想找於若紅算帳。
史祚雲擋在娘親面前,他身高如塔、面容冰冷,讓她畏懼得不敢再跨前。
他冷聲道:「你最好祈求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要不然你欺壓我娘這二十多年頭的怨恨,我們還有得算。」
他說得如此駭人,再加上他的個性本來就說得出做得到,她以前就怕他,現在事實全被掀出,她也只敢對於若紅耀武揚威,若真要跟他硬碰硬,她也沒有那個勇氣。
洪麗音立刻就退到一邊,將軍府現在亂烘烘一片,以前因為史祚雲當上將軍,而與他誓不兩立的兄弟們全都回來了,誰也沒想到,他竟會為了一個僕婦,連將軍都不想當了。
雖然風言風語早已傳言他的身世有問題,但只要當事者不承認,他們就算要扳倒他也無計可施,想不到今日不費吹灰之力,將軍之位又到他們頭上來了,真不知該說史祚雲是蠢還是笨。
「史祚雲,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
「我看你獐頭鼠目,哪裡是當將軍的料。」
「我早就說了你不是老將軍的種,原來是個低三下四的賤種……」
嘲諷的話語接二連三傳來,這些人都是當著史祚雲的面說,於若紅難過得眼淚幾乎奪眶而出,當初他與她商量要回復本姓,官也不做了,她雖心痛,但也拗不過他的意志。
今日見他從原本威風凜凜的大將軍,落得現在有如過街老鼠般被人奚落,她實在難忍心裡的悲傷。
史祚雲見她傷心,不由得溫聲安慰道:「娘,你不必管這些無聊的人說什麼,他們除了落井下石之外,便什麼都不會了。」
他已經落到這副田地,說話還如此囂張,史家其餘兄弟於是罵得更加難聽,還有人見柳絲絲天香國色,早已存了歪念。
「公主是看在你的將軍之位嫁給你的,說不定哪日我當上了將軍,公主就歸我所有了。」
有人污辱到柳絲絲,不必史祚雲替她出頭,她就朝說這話的男子瞪了一眼,說得更不留情。
「那等你當上將軍再說吧!不過憑你這副德行,我看掃茅坑有你的份,想近我的身,下輩子吧!」
其餘史家兄弟哄堂大笑,既然已知史祚雲被撤了將軍之位,以後繼任將軍位置的就是其餘兄弟,大家都拿對方當敵人一樣看待,豈肯為他出力,反駁柳絲絲的說法。
那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自取其辱後,便退到一邊去。
史祚雲就要跨出門口,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祚雲,等……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向後看去,只見一人由僕役攙扶著,柳絲絲沒見過他,但她聽說過將軍府內還有一位病重的史家兄弟,而且他看起來不像僕役,又生了重病的樣子,料想他就是史家老四。
「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