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過瞪著她。
「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她神情堅決。
「戰場上刀槍無眼,你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是想去送死嗎?」他冷哼一聲。
「如果會死,也是我的命。」她一點也不怕。
她這麼堅決,讓無過立即聯想,「你是為了楚狂嗎?」才執意跟著他上戰場?
「不僅是為了他,也為了你。」她不能眼睜睜看他們兩個人兵戎相見,無論傷了誰,都將比傷了她自己還難過。
無過望著她,森冷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在那陣風沙以來到城門三里之外,他終於伸出手攬她上馬。
「如果你讓自己受了傷,我一定會殺了楚狂。」
*** *** ***
城門外,兩軍對峙。
楚族軍以一名身穿墨黑衣袍的男子為首,所有人均蒙上面罩,看不見長相。
南族軍以一身紅袍的無過為首,身前坐了個纖細的人兒,武山、武海則分立左右,其他軍士則穿著沙土色軍衣。
煙塵在雙方軍馬的足下瀰漫,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楚族軍先有了動作。
為首的墨袍男子取來弓箭,拉弓一射,長箭飛過兩軍之間,箭矢猶高懸空中,不見落下。
無過縱身一躍,接住箭矢之後又落回馬背上,動作俐落輕巧,黑色坐騎一動也不動,像是駕馭的人從未離開過。
遠遠看見這一幕的墨袍男子眼裡浮現欣賞之意。
無過取下箭上的書信一看,隨即勾起一抹笑,單騎策馬向前。
那名墨袍男子同樣策馬向前,兩人在雙方兵馬前方單獨相會。
「楚狂。」墨袍男子道出姓名。
「無過。」
「我楚族人不做暗事,今日前來只是宣戰,今晚過後,你最好加強邊防,別讓南族的邊城輕易被楚族的鐵騎踏平了。」太容易到手的勝利,會讓他的復仇少了許多樂趣。
「宣戰的理由呢?」無過淡淡地問。
見楚狂行事磊落,無過十分敬佩他這份勇氣與豪氣。
「理由,我想貴族族長很清楚,不必我多費唇舌。言盡於此,下次再見面就是生死鬥。」說完,楚狂策馬欲返。
「慢著。」無過喊住他。
「還有什麼事?」
「你聽過『楚絲』這個名字嗎?」無過望了懷中的人兒一眼。
她自始至終沒有拾起頭,只是偎在他懷裡。
她來這兒的目的,不就為了要見楚狂嗎?人在眼前,她為何不抬頭?
聽見「楚絲」兩個字,楚狂明顯的一震,立刻策馬回頭。
「你見過她?!」
「你不認得她嗎?」
「告訴我她的下落,我楚狂欠你一次。」這是他私人的承諾。
無過能感覺得到懷中人兒忽然一顫,而楚狂急切的情緒也讓他更加懷疑她的身份。
「先回答我,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楚狂冷靜下來,目光變得深沉。
「你不必知道。」戰場上相對的敵人,能夠信任嗎?
「就算你不說,我也推測得到。她對你非常重要,你是擔心回答了我的問題,反而讓我有機會用她來箝制你,是嗎?」無過淡淡地一笑。
「不愧是能在半年內名噪南蠻的人,你的確有能耐。」楚狂豪邁的笑出聲,為他鼓掌。「就算我否認,你也不會相信吧?因為在我開口詢問的時候,就等於告訴了你,楚絲對我而言有一定的重要性。」
無過也為他的敏銳回以一笑。
「楚絲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楚狂很乾脆地告訴他。「你可以轉告你那個只敢偷襲人的族長,抓住楚絲,等於握有我楚狂的弱點;但楚絲若受到任何一點傷害,我就要全南族的人以命來還。」
無過揚唇一笑。「戰場上的事,就在戰場上解決,我沒興趣利用女人達成目的。」在這一點上,他們同樣傲氣。
無過太過我行我素,想要的東西,只會以他自己的方法獲得;而楚狂太過孤傲,他行事明明白白,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這兩個人立刻對彼此惺惺相惜,只可惜他們立場不同。
「楚絲的下落?」楚狂問道。
「有機會,你會見到她。她很平安,你可以放心。」見他毫不掩飾對楚絲的關心,無過終於鬆口。
楚狂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神情一頓,接著問:「你能保證她絕對不會有危險嗎?」
「她不會有危險。」無過承諾道。
「我相信你。就此告辭。」楚狂相信他不屑說謊,得知妹妹安全,他暫時放心,策馬回歸,下令整軍而退。
妹妹的消息不論是真是假,他都必須重新擬訂對南族的進攻之策。
漫天的煙塵再度揚起,楚族軍軍容整齊,毫不紛亂,行動亦十分敏捷,馬蹄下那陣煙塵隨著他們的離去而愈來愈遠。
光看雙方的軍容,無過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
一方剽悍善戰,一方安逸惡勞,南族兵馬縱然經過這半年的加強演練,但比起長年在沙地裡生活的楚族,這群弱兵瘦馬想勝過鐵騎,無疑是作夢。
但他豈是未戰先認輸之人?
無過懷中的人兒在楚狂策馬離去的那一刻才抬起頭,盈然的水眸一直望著鐵騎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移開。
*** *** ***
楚族宣戰之事,由邊城傳了回去,南族議事廳裡,上至族長,下至各長老,都為了這件事煩惱不已。
因為邊城軍情緊急,所以無過一連三天都沒有回客棧休息。
那天從戰場上回來後,他讓楚絲先回客棧去,由武山隨身保護,他和武海則留下來練兵,並且與各將領們商討兵力該如何部署,以防楚族進襲。
第三天深夜,淺眠的楚絲被一陣侵入房裡的氣息驚醒。
「誰……」她才開口,隨即被摟入一堵熟悉的胸懷。
來人沒有開口,只是摟了摟她,透過薄薄的衣料,他溫熱的掌心像是直接貼上她的肌膚,讓她在瞬間赧紅了雙頰。
衣袍一揮,他黠亮小桌上的燭火,楚絲抬眼,看見一身塵沙的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