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怔了一下,總算照她的話轉身背對著她。
元寶手忙腳亂的套上短襦,兩隻手差點就打結,臉頰更是滾燙到可以煎蛋,慌忙中,布料摩擦到傷口,痛得她馬上嘶嘶叫,眼淚又要掉下來了,她居然忘了自己身上的傷了,一切的混亂讓她的臉更紅了。
聽見她疼痛的叫聲,燕大回頭看到她的窘境,心臟莫名的緊了緊。
「不要動!」
她不敢回頭看他。「你怎麼……」
「我幫妳上藥。」他順手拿起置放在桌上的藥膏,用指尖挖了一坨,毫不避嫌的往雪白背上的傷口上抹了下去。
元寶羞窘不堪,想要拒絕。「不要……」
他不喜歡看到那些殷紅得嚇人的傷痕出現在元寶身上,因為這樣會讓他的心臟不太舒服。「擦了藥就不會痛,妳就不會再哭了。」
「你……」她傻住了,也感動了。
燕大試著不要弄痛她,試著說出心中的感受。「妳不要哭了,我去殺了那個打妳的人,以後就不會有人再欺負妳了。」
「不要!我不要你殺人!」元寶急得阻止他把言語化成真實的行動。
他皺起又濃又黑的眉峰,「那個人打妳。」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殺了我二娘,她……她對我再不好,也還不至於要以命相抵。」她苦笑的歎氣。「大俠,謝謝你想為我出氣,可是殺人絕對不是一個好方法。」
「好,我不殺她,只要她別再打妳。」燕大沉聲的說,像在對自己發誓,只要那個人敢再打她,他會殺了那個人。
元寶背對著他,不自覺的一哂。「我會盡量不再去惹到她……大俠,你對我真好,除了娘和奶奶以外,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我不好。」抹藥的動作瞬間停住。
她不解。「哪裡不好?」
「我……我殺人。」他心頭悶悶的。
「你殺的那些人都是壞人,他們都很該死嗎?」大俠總要鏟好除惡的嘛!所以就算殺人,也都是淨殺一些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燕大停頓了好久。「……不是。」
「那為什麼你要殺他們?」這下元寶不懂了。
他嘗試替自己辯解,可是怎麼也無法自圓其說。「我不好。」
將衣衫套上,很快的穿好,她才轉身面對燕大充滿罪惡感的神情,他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讓她不忍再說出責備的話語。「沒有關係,做錯了事就要改,這是奶奶說的,只要肯改過向善,相信老天爺會原諒你的。」
「老天爺會嗎?」他很認真的問。
元寶重重的點了兩下頭。「當然會了,老天爺很慈悲,祂會知道你是真心要改過的。奶奶也常說,老天爺雖然讓我長得這麼醜,可是總有一天會賜給我一個有眼光,懂得欣賞我優點的相公。」
「妳不醜,妳很好。」燕大再次強調。
「謝謝。」說完,元寶陡地愣住了,她怎麼沒想到呢?眼前的男人是第一個說她不醜的,難道她要等的人就是他?「你真的認為我長得不醜?」
他臉色嚴肅。「妳不醜,妳很好。」
「大俠。」元寶不禁羞赧了。「那你……」剛剛身子被他看去大半,照理說該要他負責到底的,可是這麼厚顏無恥的話,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你……你娶妻了嗎?」
「娶妻?」他疑惑的瞅著她通紅的小臉。
小臉很正經的再問:「對,你成親了嗎?」
燕大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沒有成親。」
「那你……你……」她羞紅小臉,低頭絞著十指,怎麼也說不出口,要是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怎麼辦?男人總是注重容貌,當朋友是一回事,當夫妻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你……」
就在這時,燕大似乎聽到外頭有什麼風吹草動,目光露出警覺之色,讓元寶也跟著緊張。
「怎麼了?有人在外面嗎?」她小聲的詢問,就怕是府裡的人,萬一被發現三更半夜有個男人在她房裡,那可是會引起軒然大波。
他偏頭看著她,「把門鎖好,不要出來。」
說完,燕大便開門閃身出去了。
「大俠!大……」元寶想叫住他,但已經不見他的人影了。
*** *** ***
太好了!
讓他抓到把柄了!
躲在暗處的黑影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進房,細長的雙眼頓時瞇成一條縫,今晚跟蹤「他」出來的決定是對的。
黑影沒想到「他」居然會違背義父的囑咐,擅自和外頭的人來往。哼!要是義父知道了鐵定會大發雷霆,不再信任「他」,自己便可以乘機取而代之了,這是個大好機會。
對了!得趕緊回去跟義父稟告。
那道黑影前腳剛走,高大的男人後腳便從房內出來,縱身躍上屋簷,兩眼露出狩獵時的光芒……他知道那個人已經離開了,可是殘留在原地的血腥味是如此熟悉,就跟自己身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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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府
那應該是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臉型瘦長,嘴唇紅潤,皮膚更是白皙光潔,讓他顯得年輕不少。只見他臉上掛著一道詭魅的笑意,一面把玩著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斑指。
他笑得好和善。「燕七,見到義父怎麼不叫人呢?義父是這樣教你的嗎?」
義父?!
招弟悚然大驚的挽緊燕七的手臂。「相公,我們快走!」原來他就是讓燕七害怕的瘋子。
「走?要走去哪裡?」義父輕笑的問。
她逞強的頂嘴。「隨便哪裡都好,只要那個地方沒有你。」
「呵呵,我的燕七是個好孩子,只聽我這個義父的話。」他跨前一步,笑睇著背對自己的義子。「燕七,還不快過來見過義父?」
就見燕七發抖著,慢吞吞的轉過身。
「義、義父。」
「好孩子,既然沒死,為什麼不回來找義父呢?」義父口氣雖然不重,卻讓人頭皮發麻。「真是讓義父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