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死性不改一點,文藝浪漫基因都沒有!
她忿忿地胡亂撕開第一個較小的盒子,內容物沒什麼,特別是五種水果口味的護唇膏羅列著,底下壓著張卡片,寫了有頭無尾的三個字──
親愛的
她摸摸自己的唇,並不乾裂啊,現在還不到嚴冬時節,他在故弄玄虛什麼?
大門開敞又關上的聲音陸續傳來。他應該走了,現正踏進電梯,看著燈號到達一樓吧?
她倚站在窗旁,看見了他的凌志車停在巷道旁,她手中捏著卡片,緊盯著那輛車,等著他的背影出現,將車開走。
五分鐘過去了,就這麼盯到眼酸,車子還是原封不動停在原地。他到底在搞什麼?難道她看錯了,那不是他的車?但人也該走出大樓了啊?
她思索了幾秒,匆匆換穿件長袖衫、牛仔褲,衝出了房門。
梁少芹收拾著客廳茶几上的待客水杯,訝異地問道:「急著去哪?」
「買點東西。」她頭也不回。
電梯燈號停在一樓,她毫不考慮地快步衝下樓梯,六層樓梯在一分鐘內走完,她暈眩地奔出敵開的大門,停在廊簷下,氣喘吁吁地看著空無一人的巷道,淡淡的悵惘襲至。半晌她喟歎著掩住臉,再也受不了自己的魂不守舍。
「請問,妳穿著加菲貓的室內大拖鞋準備去哪散步?」
夾著笑意的男性嗓音從斜後方懶洋洋地傳來,她驀然回首,方斐然斜靠在牆角,把抽了一半的煙捺熄。
「你在這做什麼?」她嚇得捧住胸口。
「妳又下樓來做什麼?」他走近她,挑著濃眉湊趣反問。
「我──」她瞄了眼無意間穿出來的絨毛拖鞋,臉熱辣辣地竄燒,隨即轉身背對他用力捏自己的腮,冷卻自己後再回身如常面對他。「是我先問你的。」
「我在這等妳。妳呢?」他氣定神閒笑得胸有成竹。
她啞口無言,心臟卻反向操作,猛烈在跳;她眉睫低垂,看見手中那張卡片,靈機一動,遞到他眼下問「這是什麼意思?」
「這意思就是──我等著妳來問我。」
「答案呢?」她滿不在乎的一甩長髮。
他似笑非笑地逼向她,將她逼靠在門上,兩人相距一線之隔,沒有碰觸點,但他寬碩的胸膛散發的魄力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垂眼凝視她,她急促出門未施脂粉,素白著面孔,滑亮的長髮垂胸,難得見到她輕裝模樣,一反平日特意塑造的粉領形象,青春在她身上其實還停留在顛峰,不刻意雕琢的原始氣息一點一滴勾動著他。
他兩手仍放在褲袋裡,表情深沉,緩緩垂首附在她耳畔,低嗓悄聲道:「妳那天蜻蜓點水的吻我一下,我要回味都來不及,如果以後有機會,請擦上不同口味的護唇膏,每次都能沾上妳不同的風情,我作夢也不會忘記。」
說完了,他沒有移動,瞬也不瞬地瞰著她耳下那片肌膚,看著它一秒一秒地泛紅。他默數三下,果然,她的粉拳準確地襲向他,他不以為杵地縱情朗笑,也不避讓,直到她感到造次而收了手,他的笑聲也停歇了。
「先通知妳一下,我現在很想吻妳,如果妳有意見,三秒內說完,否則不准抗議。」他慢慢地說完,只停頓了一下,快速地俯首。
她反射性地別開臉,他的吻僅落在她的粉腮上。
「根本不到三秒!」她跳開他籠罩的勢力範圍,羞窘地揩去他的吻漬。「方斐然,我討厭男人抽煙。還有我不喜歡在公共場合表演,下次請記住。」
不等他反應,她跨步衝上樓,一口氣奔到六樓家門口,背靠著牆大口呼吸著,讓心跳漸漸回穩。接著止不住的低抑笑聲從她唇間逸出,逐漸如一串風鈴散播在樓梯間,她忍不住抱著肚子,笑成一團,直到梁少芹探出頭來,涼涼地問了一句:「可不可以告訴我,妳一個人像瘋子一樣在外面笑個什麼勁兒?」
*** *** ***
她很少動怒,尤其在工作上,能理智地解決問題,她多半能控制住情緒,把事情處理得讓共事者心甘情願。但眼前兩個痞子,面無愧疚地站在她面前,她禁不住將手裡的請款單丟在遠遠一角,抬起頭冷冷地問道:
「我想,方先生應該知會過你們了,現在這個部門由我來主持,你們也該收收心,好好振作一下,把業績做好,對你們、對公司都互蒙其利。怎麼一個星期了,你們繞了一圈南部,推展不了幾個點,花費卻如此之高,五星級飯店?我上次也不過住個三星級飯店,你們當這是國外旅行嗎?」
為首的胖子搔搔頭,乾笑道:「梁小姐,以前莊小姐在時,這都是她指定的飯店,公司都有簽約,也有折扣,算是員工福利的一項,不是我們亂來──」
「是啊、是啊!」墊後的瘦皮猴插嘴道:「我們早早出門,晚晚回去,都沒有享受到飯店的好康設備,妳冤枉我們了!」
「喔?」她咬牙,從座位上站起來,面無表情地道:「那好,現在改朝換代了,以後我說了算。你們出差推展業務,台中以北的區域都得當天來回,以南只能投宿汽車旅館,每天都得同我匯報進展,這樣聽清楚了吧?」
胖瘦二人組面面相覷,不敢吭氣。
「那個──劉──」她指著瘦皮猴時想不起他的名字。
「劉得化。」瘦皮猴彎腰回答。
「噢──對,劉得化。」她注視著怎麼樣也和螢幕帥哥劉德華扯不上邊的手下道:「我看過你的人事資料,你以前在清潔公司做過,也當過私家司機,兩個月前才進這部門當業務。看你的業續好像還沒適應過來,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來討論一下……」
「沒問題,沒問題。」他大力拍拍胖子的肩「老陳都有照顧我,我下次會更努力來報答梁小姐,請梁小姐息怒,千萬不要砍我們的底薪和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