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跟那位帥哥聊了些什麼?」他韌性堅強,繼續問。
「哪有聊些什麼,就謝謝他幫我撿到腳鏈啊!」一把火囤在肚裡,潘莛準備火山爆發。
「那……那有互留電話或……」
「孫嘉桓,你也管太多了吧!」
罵完,前後左右均傳來——
「噓——」
坐在他們週遭的人,都只聽到兩人的一問一答,至於台上在演些什麼,早已被打擾而無法顧及。
知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這才讓兩人暫時休兵,專心觀賞台上表演。
說專心,其實孫嘉桓是心不在焉,他心裡揪著一個疑問,不懂身旁這個女人,為何能在男友離世後沒多久,就跟陌生男子一聊聊那麼久,不過就是對方撿到她的腳鏈,她只要跟他說聲謝謝就可以離開了,何必還要扯些有的沒的。他對於她能那麼快就從情傷中站起來,不知該說佩服,還是不敢苟同。
他幾乎把腦筋全用在隔壁這女人的感情態度上,等到曲終人散時—他才懊悔自己當了兩個多小時的木頭人,無論台上演員表演多精湛、多出色,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威爾第的音樂更是太棒了,配合小仲馬深刻緊湊的劇情,真是扣人心弦,好看極了……」散場後,走出劇院外,潘莛還是不停回味著女主角維奧莉塔高一幾渾亮的嗓音。
這出歌劇音樂纖細,劇情清澄感人,具有強烈的感染力和、水不褪色的新鮮感,刻劃著風塵女子和富家子弟間的淒美愛情故事。
這個故事潘莛早已耳熟能詳,別看她愛漂亮,趕時髦,但對於這種經典的文學作品,還是多少都有涉獵。
「你覺得這個女主角的高音唱得如何?對我來說簡直是天籟,要我再來看一遍、看十遍,我都願意。」即使坐在車裡,她還是沉浸在剛才的深刻感動中,生平第一次看歌劇就讓她陶醉,想來,以後可以多去觀賞。
一路上都是她自己在那自言自語,只見她越說越沒力,越說越無趣,這當然是因為沒人搭腔,只有她一人演獨腳戲所致。
「你怎麼了,為什麼都不說話?」十分鐘後,她才發覺孫嘉桓臉色有異,眼睛直視前方,一句話也不說。
「我不明白,你這個女人為什麼能夠這麼開心?」他憋不住了,再不說說她,他體內的瓦斯會自動爆炸。
這句話問得她一頭霧水。「我為什麼不能這麼開心?」是他帶她來聽歌劇的,不是嗎?
「你為什麼會這麼開心?」
「歌劇好看又好聽,讓我很感動啊!」
「是這樣嗎?應該是跟帥哥講話,心情才會這麼愉快吧!」就說老實話吧,他又不是看不出來。
「帥哥……」天啊,他還在想剛剛那件事,「你很莫名其妙耶,我才不是因為那樣,我很謝謝你帶我來欣賞這樣一齣好戲,但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任意用話糟蹋我。」
「你、你才剛經歷一場人生最大的災難,你的心情怎能這麼快就平復?」他用一種沉痛口吻問道。
經歷人生最大的災難?是指丟皮夾和手機這件事嗎?還好吧,這種事不需要一直放在心上吧?
「人的想法總要樂觀一點才行,不能一直沉溺在悲傷的情緒中。」她很堅強,在皮夾丟後隔天就不再沮喪了,總之,財去人安樂,人沒事最重要。
聽聽,這女人說得多瀟灑,男友車禍過世,她應該要緬懷他一段時間才是,然而從她臉上卻絲毫看不到一絲哀容。
他並不是說振作不好,但過與不及都是不對的,看她剛才高興的模樣跟中樂透沒兩樣,這樣對死去的男友會不會太不敬了。
「所以,你就可以跟帥哥肆無忌憚地調情嘍?」
他的話句句傷人,字字尖銳,她是怎麼了,跟帥哥說兩句話,謝謝對方幫她找到腳鏈,這樣也得被他一再羞辱,她無法繼續忍受這種人,她根本沒辦法再跟他多相處一分鐘。
「司機,我要下車。」士可殺,不可辱,再說,就算她愛怎麼跟帥哥聊天,那也是她的自由,千他什麼屁事。
司機是拿孫嘉桓給的薪水,他沒叫他停車,他可是沒法聽命於潘莛。
「司機,我叫你停車你沒聽見嗎?」她不顧形象,對著司機大聲叫喊。
「史賓,你要是敢停就試看看。」孫嘉桓馬上阻止。
「司機先生,我麻煩你停車、停車聽見沒有!」
「史賓,你要是停車,我馬上把你Fire掉!」
潘莛知道司機沒孫嘉桓的指令,絕對不敢停車,於是她把目標轉向他。
「你為什ど要干涉我的自由?」
「因為……」他很快就找到正當理由,「因為我是僱主,你是員工,僱主有權利和義務保護好員工的安全。」
這句話說得可真是天經地義,既不肉麻也不矯情,重理重法……
至於情——
雖沒明說,但孫嘉桓卻比誰都明白,他是站在什麼樣的角度,來干涉她的行為。
不過潘莛並沒有這樣的感受,她心裡始終認為,孫嘉桓是仗著財大氣粗,所以故意在找碴。
「我從你的口氣中,聽不出一位僱主對員工的關心,所以我堅持要下車。」她也是出了名的鐵娘子,說要下車,就要下車。
她的固執,讓他大開眼界,好,她要拗,就讓她拗到底,他就不信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能撐上多久。
「史賓,停車,讓潘小姐下車。」
史賓將車往路邊一靠,她就迫不及待地走下車去,誰曉得才一下車,天空竟然開始下起毛毛雨。
老天爺根本就是故意跟她作對嘛,為了要觀賞歌劇表演,潘莛特地將她最棒的行頭穿出來,這是她省吃儉用,還特地跟香奈兒店員混熟才拿到折扣的奢侈品,一套價值十二萬的小禮服。
才第一次亮相,沒想到就慘遭雨神垂青,在細雨綿綿中享受雨水滋潤。
在看似漫無盡頭的人行道,完全沒有可供遮風蔽雨的簷棚,她毫無目標地獨自走著,不知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