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兩人中間,孫嘉桓深吸一口氣,左看看,右瞧瞧,終於說:「好,要去可以,但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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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格裡赫夫是義大利目前還活躍於舞林的國寶級老前輩,高齡七十八歲的他,仍舊保持著六十公斤左右的苗條身材,他養生有道,作息規律,所以到現在還能跳探戈、恰恰、吉魯巴等大動作的舞步。
會有今晚的舞會,全要歸功於他那來自世界各地的幾位高徒,今年是他登上舞台剛好滿六十週年,所以這場紀念舞會的意義顯得格外重大。
舞會是在一處田園式的莊園內舉辦,那裡有露天的舞台,精緻的茶點,以及一支十人樂隊,如此簡單又充足的設備,就能讓愛好舞蹈的來賓們玩得不亦樂乎。
正當大伙舞得樂不思蜀時,卻只有一個門外漢悶得發慌。
孫嘉桓夾雜在人群中,看著舞台上的潘莛和江雲呈舞動身軀,跳著節奏輕快的吉魯巴舞曲,台下觀眾一邊為他們打節拍,一邊扭腰擺臀,台上台下打成一片,每個人幾乎可說是High翻了。
只有他一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完全融入不了這樣熱鬧的氣氛中,他心浮氣躁,頻頻看表,只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一點,舞會趕緊結束,他可以馬上帶著潘莛回去。
「這個女人會不會太過分了,她怎麼可以這麼怏樂,這樣子像是剛失戀的人嗎?」看著舞台上的兩人跳得如此起勁,他越看越不順眼,心中的埋怨也越來越多。
義大利人天生熱情活潑,特別是碰到這樣的舞會活動,更是忍不住就會跟著手舞足蹈,他們有人拿著鈐鼓,有人拿著響板,只要是能發出聲音的簡便樂器,就能讓他們跟著台上的舞者做出最佳的互動。
一名長得福態圓潤的義大利歐巴桑,穿著碎花布洋裝,燙著卷卷的法拉頭,雙手擦滿鮮紅色指甲油,拿著一面鈐鼓來到孫嘉桓身邊,將鈐鼓遞給他,希望他能與所有人一同歡樂,不要一個人在旁邊搞自閉。
「來呀,跟大家一起跳舞,不要一個人在那愁眉苦臉的……」胖媽媽熱情上前邀約。
這一幕,正巧被台上的潘莛看到,她看見他一臉不知所措,被一位胖媽媽牽著手在那左搖右晃,瞧那不情願的模樣,好像人家是要拖他去槍斃似的。
她的視線,一直鎖在他身上,她搞不懂,明明就是一片歡樂的氣氛,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擺出一張國破家亡似的嘴臉,看了實在讓人很受不了。
跳舞啊,像個木頭人站在那邊做什麼,你要不跳就先回去好了!
雖然台上台下還有段距離,但他還是能大概看懂她的唇語,他看得出她對他的態度相當不滿,為了顧全大局,他只好摟起胖媽媽的腰,一起大幅度地扭動起來。
「好啊,其實你跳得更不錯,而且……」胖媽媽往他圓翹的屁股摸了一把,「你挺有本錢跳舞的嘛!」
被胖媽媽吃豆腐,讓他全身上下起雞皮疙瘩,感覺難受極了,他不明白自己幹麼來這被揩油性騷擾,這都是潘莛的錯,全部都是她的錯,她如果不堅持非來不可的話,他就不會遭受到如此悲慘的命運。
一曲舞畢,可怕的惡夢暫告解脫,胖媽媽還捏捏他的臉頰,說他又帥又可愛,原本還要給他來個「阿姑親一個」,這時,他看到潘莛走過來,急中生智連忙說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來了,我先過去了!」說完便腳底抹油,溜!
他氣呼呼地走到潘莛面前,看江雲呈也跟了過來,滿腹牢騷就像蓄勢待發的活火山,準備要猛烈爆發。
「哇,跳得好過癮喔,還有啊,馬格裡赫夫先生真是寶刀未老,跟我連跳了兩首探戈,都還臉不紅氣不喘。」這是她到義大利來,第一次感到這麼開心。
見她額上全是汗,江雲呈貼心地拿出手帕。「把額頭上的汗擦一擦,免得風一吹感冒了。」
手帕才一現身,就被孫嘉桓的面紙給擋了下去。
「手帕細菌很多,也不知道有幾個人用過,還是用面紙擦比較衛生,來,面紙拿去,把臉上的汗擦一擦。」
突如其來的體貼讓潘莛覺得他是故意在給江雲呈難堪,所以,她不但沒拿他的面紙,反而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你今晚給我的感覺怪怪的—你要是不喜歡這種場合,你可以先回去,又沒人會攔你。」
好不容易來到一個自己喜愛的派對,而這派對的主題正好跟她的專長相契合,他不陪著她同歡樂也就算了,還不時潑冷水掃興,這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聽到她當著江雲呈的面讓他下不了台,原本還能忍氣吞聲、不願將事態擴大的孫嘉桓,這下終於忍受不了,他鄭重地告訴潘莛,為何他會這麼不爽、這麼不希望她待在這裡。
「你說什麼?你怎能說我怪怪的,真正怪的人是你吧,你會不會太水性楊花了點,才剛經歷人生最痛苦的低潮期沒多久,就巴不得趕緊投入別的男人懷抱,之前那麼多男人勾引你,你一點含蓄、自製的心都沒有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當著我的面跟雲呈學長眉來眼去、打情罵俏,你不覺得你這樣做……」他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來,「太對不起你死去的男友了嗎?」呼,這句話憋在心裡很久了,再不說出來,他絕對會腦溢血死掉。
「你、你說什麼,我死去的男友?」她聽得一頭霧水。這傢伙在胡謅些什麼啊,他是嗑藥嗑過頭還是有幻想症,誰跟他說她有男朋友的?
「哼,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早知道你是這種薄情寡義的女人,我就乾脆讓你流落在羅馬街頭,讓那些街頭混混把你抓去吃掉算了。」要不是對方太過分,他也不至於說出這麼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