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仍躊躇不定,一臉難做決定的樣子。孫嘉桓快步走向門外,沒有撐傘,就這樣站在大雨中,任由雨水打得他渾身濕透。
「當著你叔叔、嬸嬸,還有老天爺面前,我鄭重向你道歉,我不該沒搞清楚狀況就對你亂發脾氣,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對你鬼吼鬼叫,要是再有這樣的情形發生,我……」他指著天,立下重誓,「我就是大狗熊,沒錯,就是一隻人見人厭、沒有大腦的大狗熊……」
「莛啊,你快說你原諒他呀,你也知道這整件事是鴿師父的錯,又不是他的問題,你把矛頭全對準人家,這……這是說不過去的。」鵡姨在屋簷下急得直跳腳,這雨又急又狂,淋不到五分鐘,恐怕就要發高燒住院了。
「是啊,要是他淋出病來,看你怎麼跟鴿師父交代。」一向不多話的鷹叔,這下也加入勸說行列。
這傢伙故意在叔叔嬸嬸面前大演這種灑狗血的戲碼,讓她礙於人情壓力,不得不跟他妥協。看他站在雨中,渾身濕透,牙齒都冷到打顫的可憐樣,潛藏在每個人心裡的惻隱之心,也被他給全部挖了出來。
「喂,孫嘉桓,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幼稚嗎?你聽好,你要是不在十秒鐘之內進到屋子裡,你休想要我跟你一起合夥做生意。」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到客廳裡,當她坐在沙發上時,還不停往外頭探,看他是不是真的進到屋子裡來。
只見對方踩滑板進來,咻的一下子就溜進屋裡,還直接跑到她的面前,用一種很嚴肅、很認真的表情看著她。
「我在十秒鐘之內進來了喔,所以你必須跟我一起重新打造這家旅社,你叔叔和嬸嬸都有聽到,你最好不要告訴我,那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他很在乎她剛剛說的那句話,那眼神正經到不容一絲玩笑存在。
「怎麼會想用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來要脅人,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嗎?」
「只要是有用的方法,管它幼不幼稚。反正你不准反悔,從明夭起,我就要搬來這裡住,然後我們一起規劃—看要怎麼……」
話沒說完,潘莛當場站了起來。「你要搬進來住?!」
「我……哈啾!」
孫嘉桓打了一個大噴嚏,她這才注意到,眼前這傢伙可是濕淋林地在跟她講話呢,
「真是的,為什麼不先把身體擦乾淨,要是感冒了那該怎麼辦!」她飛快衝到房間,拿著一條大毛巾下樓,蓋在他的頭上,用力揉搓,「你看看,頭髮濕成這樣,要是不小心被風一吹,你會一輩子偏頭痛的,你知道嗎?」
他聽得出她罵他是因為緊張、擔心,他看得出她拚命想把他頭髮弄乾是怕他真的會一輩子偏頭痛,這女人明明就關心他、在乎他,卻老是要垮著臉,裝出一副不屑他的樣子。
女人真是一種令人搞不懂的生物。
「喂,潘莛,從明天開始,我要你像在羅馬一樣,天天煮飯給我吃,還有……你還欠我一次教我做義大利菜,這些你可別忘了!」他向她提出自己該擁有的福利。
「孫嘉桓,我記得我把錢全都還給你了,憑什麼還要我煮飯給你吃,你不要吃人夠夠,得寸進尺。」
「這都怪你,誰叫你煮得那麼……」他的聲音突然變小,「煮得那麼好吃,我吃上癮了,這不是你該負的責任嗎?」
「厚,連這也要怪到我頭上,那我以後都教你怎麼煮,等你學會了,你就自己煮給自己吃。」她從沒看過這麼耍無賴的人。
「好哇,不過……在我還沒學會之前,你得天天煮,煮到我學會為止。」他心裡早已盤算好,要他學會做菜,那可難嘍!
這傢伙在打什麼歪主意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可是對於他這種無知幼稚的舉動,說真的,好像也沒那麼不舒服。他那張皮皮的笑容讓人看了很想一拳打下去,可要真打在他臉上,她一定會馬上後悔。
「好了,頭髮已經干了,我看你先去洗個澡,把濕衣服換下來,免得著涼。」看他衣服還黏在身體上,她可是一刻也不放心。
「遵命。」他雙腿併攏像小學生般行禮,把她逗得笑了出來。
她又好氣又好笑,看他如此在意她,用盡心思就是為了討她歡心,老實說,那股在羅馬引爆的火,早就已經熄滅,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 *** ***
「什、什麼,去……去汽車旅館做什麼?」
隔天,當孫嘉桓開車載著潘莛,提議要去Motel的時候,她心跳加速、手心飆汗,滿腦子只有想跳車的念頭。
「說你是長頸鹿你還不承認,你要改建麻雀旅社,當然要去參考別的汽車旅館啊,不去看看別人怎麼經營,你哪來的概念、哪來的想法呢?」
「說……說得也是。」害她緊張了一下,以為他要帶她去做那檔事,「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了?」他可是很謹守分際的,在感情還沒到達穩定的階段,他不會做那種占女孩子便宜的事。
「我才不是想太多,只是很直接地連想而已啊,像汽車旅館就很容易連想到那件事,講到比基尼就能連想到夏天,講到麥當勞就連想到薯條,講到……」
「講到長頸鹿就連想到你。好了,別無聊了,想想看,希望將來麻雀旅社變成什麼樣子,你心裡頭有個雛型了嗎?」
「喂,孫嘉桓,以後不准再叫我長頸鹿,這綽號很難聽耶!」她柳屆一皺,提出嚴正抗議。
「很難聽嗎?可是我覺得很親切啊,你……你不高興啊?」
「那你要我叫你大狗熊嗎?我警告你,你要敢再叫一次你就死定了。」這是最後通牒,他要是敢再亂叫,她一定會有所反擊。
被她這樣一吼,孫嘉桓不但沒有害怕,反而呵呵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