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們又見面嘍!」她先釋出善意,主動問好。
遍尋整個許願池,穿粉紅色絲質襯衫以及橘紅色緊身窄裙的東方女子,就只有眼前這一位。當初在飛機上他就有不祥預感,果不其然,今天對他而言,在農民歷上,應該是大凶之日。
「我問你,誰叫你穿成這樣的?」省略問候語,孫嘉桓直接切入重點。
天啊,這傢伙有沒有禮貌啊,小時候老師沒教他什麼叫做禮尚往來嗎?連聲招呼都不打,虧他還曾上過GQ雜誌封面,看來,他這麼機車,應該上機車雜誌才對。
「我喜歡穿就穿,難不成還得去問民調才能穿嗎?」真是的,穿衣服是一個人的基本自由,他會不會管太多了。
「我……我再問你,你來義大利做什麼?」
「孫先生,我來義大利做什麼,這需要經過你同意嗎?你對我到底有什麼不滿,是不是因為我把你的白色牛仔褲弄髒,惹你不高興,所以才找我麻煩?我說過要幫你洗,你又不要,要賠錢給你,你也擺張臭臉給我看,你不要這樣行不行,人前人後表裡不一,你真的讓我對你很失望耶!」她把對他的不爽,一口氣不中斷地通通說出來。
他看她抓狂,她看他呆掉,兩人心中都受到莫名的震撼。
三十秒後,情緒平穩,神智逐漸冷靜,這次換潘莛提問,孫嘉桓答辯。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非穿白色牛仔褲不可?你說啊,我也很好奇。」別說他對她好奇,她對他也同樣感興趣。
能告訴她,這是他老爸搞的把戲嗎?依他推論,應該是老爸打算幫他介紹女友怕他拒絕,所以才把他騙來這裡,要是真的把事實真相告訴她,豈不被她笑死,堂堂一個黃金單身漢,還得遠渡重洋跑到外國來相親?這要是傳開來,他還要做人嗎?
「對不起,恕難奉告。」
好一個恕難奉告,回答得真是簡潔有力,像他這麼臭屁、這麼難溝通,絕對不可能是鴿師父為她安排的頁命天子,他充其量只能說是「要她命天子」要了她性命的天子。
「恕難奉告那就不要奉告好了,我也不是那麼想知道你幹麼非穿白色牛仔褲不可,你愛穿什麼都不干我的事,我剛才也只是隨便問問,你不需要太過認真。」吱,耍帥呀,她也懶得知道。
他不想告訴她,可是又很想知道這女的穿成這樣逛許願池的用意究竟何在?看她沒有朋友相伴,也不像是跟團來旅遊,一個女孩子家如果是自助旅行,那她身上這身行頭也未免太華麗了,又不是來參加威尼斯影展……
「既然我們這麼不對盤,說話也沒什麼交集,那……我……就先走嘍!」才一站起,潘莛又補充一句,「如果待會我們又碰面的話,就……裝作不認識,真的,我不會覺得怎樣的。」
這種人認識了也沒什麼好處,她只能告訴自己,那些名人人前人後兩種態度,夢早點醒了也好。
就在她轉身打算離去時,立刻聽到後頭孫嘉桓的叫喚聲。
「喂,你等一下。」
她轉回頭,回給他一個皮笑向不笑的表情。「我不是說過了,我們之間沒有交集,再說什麼也是白費……」
「你不用在那邊自我陶醉,我沒有要跟你聊什麼。」
「那、那你叫我幹麼?」莫名其妙。
「我是想告訴你,你的背包被劃破一個大洞,我看你是遇到扒手了!」
義大利扒手之猖獗,那是舉世聞名的,她早該有所警惕。
越是告訴自己要小心,越是粗心大意,看著心愛的名牌小背包底部被狠狠劃開一個大洞,她兩眼空洞,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回過神來仔細檢查,她不僅丟掉皮夾,就連手機也一併跟她莎喲娜啦,害得她現在身無分文,又無力討救兵,整個腦子一片空白。
她先是拉下臉向孫嘉桓借手機,打電話掛失信用卡,避免被盜刷損失更慘重,接著又請他陪同到警察局去備案,直到晚上八點多,才把這些該做的事處理完畢。
「你真是笨耶,在這種人擠人的觀光區,你竟然把背包背在後頭,你應該用個霹靂腰包綁在腰際,這樣扒手就不敢太過囂張,我問你,你是第一次出國嗎?怎麼連這點常識都不懂。」他唉了又唉,歎了又歎,想不透這麼大個人了,還會幹這種蠢事。
丟掉手機、皮夾、現金、信用卡及一些俱樂部的會員卡,心情就已經夠糟了,不但聽不到他說半句安慰的話,竟然還落井下石罵個不停,她長這麼大也沒看過這麼沒品的男人。
他到底懂不懂此時應該給她一點關懷、一些慰藉,她是女人耶,貼心的話說個兩句是會死嗎?
「不過還好證件沒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以後要小心點,別再那樣糊里糊塗了。」說完,他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兩人站在警察局外的一處街角,此時夜色朦朧,寒風蕭蕭,入夜後的羅馬街頭少了白天人潮的喧囂,夜晚路人稀少,偶爾有幾位不良少年帶著色迷迷的眼光,隔空吃著潘莛的豆腐,還輕佻地對她吹口哨,那眼神極盡猥褻,看了叫人不舒服到了極點。
以她的姿色,絕對是義大利男人眼中的美味佳餚,尤其他們對東方美女好奇與感興趣的程度,更是勝過金髮洋妞千萬倍以上。
看著他越過馬路,真的就這樣棄她不顧,她害怕死了,真搞不懂這傢伙怎能說走就走,狠心拋下她一人離去。
與其落入這些義大利豬哥手裡,不如和孫嘉桓走一道,再怎麼說,畢竟同為台灣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相信只要自己誠心誠意求他,他應該不會見死不救。
「喂,孫嘉桓,等我一下!」她飛快地跑過馬路,努力追上他的腳步。
他一回頭,在昏暗夜色的迷濛街燈下,一位披頭散髮、鞋跟還斷一支的狼狽女人,正一拐一拐地朝他跑來,邊跑還邊按著胸口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