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吟風道:「多謝娘子體貼晚生。」眼見她柳眉一挑又要發怒,他提起衣襬就向前跑去。
看向落荒而逃的背影,蘇盈袖剛剛升騰起的怒氣不知不覺的灰飛湮滅,只餘下從心底深處升起的濃濃笑意。其實,有個與傳言中書獃子形象不符的丈夫或許並不真的太糟糕。
突然意識到自己心中方纔所想的是什麼的時候,火一樣的溫度席捲如花嬌顏,伸手撫住發燙的面頰,一時之間彷彿只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等在大門處的紀吟風終於瞧見自己的妻子背著行囊牽著她騎來的棗紅馬緩緩走來,他一直覺得用弱柳拂風來形容妻子的身形是最恰當的,那樣曼妙的身姿就連走動都似在跳舞一般,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將行囊綁到馬背一側,蘇盈袖飛身上馬,然後向紀吟風伸出手,「上來。」
將手交到妻子手裡,瞬間感覺騰雲駕霧一般飛上馬背,穩穩落坐。
「抱住我的腰,要是被甩下馬背我可不管。」
紀吟風笑道:「我一定會抱緊的。」雖說君子不欺暗室,但是現在抱住妻子的小蠻腰似乎頗為光明正大啊,他只是一個文弱書生而已嘛!
嘿嘿!
蘇盈袖勒住馬韁,對站在門外相送的公婆道:「爹、娘,你們回去吧,我會照顧好相公的。」
紀吟風道:「爹娘不必擔心,有娘子照顧孩兒當無可慮。」
「你們可要早去早回啊。」紀老夫人的眼睛開始濕潤,獨子頭一次出門遠行,到底總是捨不得。
「一路之上萬事小心。」紀老爺叮嚀再三。
「媳婦知道了。」
「兒子記下了。」
蘇盈袖最後看了一眼公婆,然後揚鞭催馬,揚塵而去。
感覺風像刀子一樣掠過耳際,紀吟風不由得抱緊了妻子的腰,大聲問:「妳為什麼這麼著急離開?」
蘇盈袖逸出銀鈴一般悅耳的笑聲,於風中飄蕩,「再不離開,紀府就會天天被人登門造訪了。」
「妳得罪的人很多嗎?」他只能這樣理解。
「不是,我只是不巧認識的人太多,知道的事情比一般人多一些而已。」所以放眼江湖最能躲的人就只有她了。
一出蘇州城,馬兒就漸漸慢了下來,官道旁的深秋景象也慢慢映入眼簾。
樹上的枝葉已經凋零得只剩下一兩片枯葉勉強掛在枝頭隨風飄搖,彷彿下一刻就會落向大地母親的懷抱。
「紀吟風,你有離開過蘇州城嗎?」她只是好奇。
「有啊。」
「什麼時候?」
「七年前進京趕考時。」
「你考中了什麼?」她微微側身看向他。
紀吟風笑了笑,「殿試魁首,不過我對當官不感興趣,所以空負了一個名頭而已。」
「狀元啊。」她戲謔的笑道,「我聽老百姓講,通常年少英俊的狀元郎都會被皇家看中,賜以公主下嫁,你難道沒有嗎?」
紀吟風以一副遺憾的口吻道:「因為我自幼定親,糟糠之妻不可棄。」
「信你才有鬼,」她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一定是那位要下嫁的公主不能討你喜歡。」跟這傢伙相處快一月,已經能很清楚的瞭解他不是一個會遵循世俗禮法的人,雖然他給世人的假象是如此。
悶笑了兩聲,紀吟風抱著她的手緊了緊,「一半對一半,因為那時我對自己的未婚妻還帶有一絲幻想,怕太過武斷毀了自己的幸福。」
伸手拍打他不老實的手,蘇盈袖發出警告,「不要亂摸了,老實抱住腰就好了。」這話似乎……熱氣又不可抑制的攀爬上她的頸項。
看著她瞬間紅透的耳垂,紀吟風暗笑於心卻好心的不說破,他怕有人惱羞成怒之下,倒楣的就是他自己了。
讓心情慢慢平復下來,蘇盈袖看看天色,說道:「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不肯入朝為官呢?」
「官場不適合我。」他的目光投向遙遠的地方,朝堂之上束縛太多,他喜歡自在無拘的生活,就如同跟她相處的感覺一樣。
「那你以為江湖適合你嗎?」她柳眉輕佻。
他低笑出聲,「娘子,妳何不明言對我講。」
「講什麼?」
「妳直接說我這種文弱書生根本不適合江湖就好了。」他笑著搖頭。他的小妻子真是很有趣呢!
「是又如何?」她有些惱他,狠狠抽了馬兒一鞭子,馬吃痛立時狂奔起來。
紀吟風的手馬上緊緊的摟抱住她纖細的腰,於風中放聲大笑。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蘇盈袖越發的惱火,自從遇到這個書獃子,她就每每落於下風,她行走江湖這麼久都沒有這麼窩囊過。
無論是誰看到他們都會認為是天造地設一對,兩人的氣質簡直和諧到無懈可擊,端的是男才女貌,匹配無雙。
所以當他們並肩走進客棧時才會讓眾人的目光聚集到一處。
「客倌,用飯還是住宿?」掌櫃滿面笑容的問。
「準備兩間上房,然後把晚飯送到房內,我們就不出來吃了。」蘇盈袖如此吩咐。
「兩間?」掌櫃一臉的困惑。他們明明是一對夫妻吧,難道吵架了?看面前這位公子的文弱勁兒,實在不太可能。
紀吟風笑了笑,「店家,只要一家上房就好,我家娘子正在同我生氣呢。」
掌櫃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讓蘇盈袖是銀牙暗咬。他們就那麼像夫妻嗎?她說的話就那麼不可信嗎?想來想去都只能怪紀吟風長了一張特別容易讓人信服的臉,天理何在?
第四章
一進房門紀吟風的衣領就被人拎了起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靠近,「喂,你為什麼非要住一間房?」
紀吟風心情大好的看著她明亮似火的眼眸,無辜的道:「我們說好同房不同床的,我沒有違約。」
關鍵是她不想與他同房啊!蘇盈袖咬牙瞪著他,「你明知道我的心思的。」
「妳承認我們心有靈犀了?」他笑吟吟的問。
他沒有武巧,但是她已經感到自己被他弄成了內傷,「我為什麼要想不開的來解除什麼婚約啊。」她像問人,更像是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