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對是故意的,心機好重!」汪楚嫣小狗般的眼睛寫著不齒。
出人意料的,黃苡玦霍地站起,雖然臉色蒼白,語氣卻十分堅定,「既然決定要做,就做到底!管他是龍潭虎穴還是老鼠窩……」她頓了頓,嚥了口口水,艱澀地接下去,「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三人一愣,雖覺她這結語下得牛頭不對馬嘴,但這時哪還管這麼多,用力鼓掌就是了,「拍拍拍!拍拍拍!拍拍拍!」
黃苡玦就在一片掌聲中,硬著頭皮上工去了。
頂著大太陽來到總務部的倉庫,黃苡玦只覺得自己來到荒廢已久的廢墟。
冷氏企業在台灣赫赫有名,怎麼倉庫卻如此不堪入目?
瞧瞧那陳年的蜘蛛網、積了厚厚一層灰的大鐵櫃、凌亂擺放的雜物和大紙箱、不知哪個沒公德心的人留下的便當盒子,加上難聞的潮濕霉味……只有門口附近因為經常有人來取放東西,還算乾淨。
「說不定要清點的東西就在這裡。」她苦著臉自我安慰。
低頭看著手上的清單,她依著貨號尋去……越走越深、越走越暗、越走越恐怖,直到身邊響起「吱吱!」的可怖聲響,一道可疑的灰黑色小身軀竄過她腳邊,而視線所及的景象跟垃圾場沒兩樣時,她僅存的一絲希望也落空了。
她絕望地抹去臉上的汗珠,僵著身子壓抑不斷翻騰的噁心感。
在艷陽下走了好一會兒才來到倉庫,此刻的她全身上下汗水淋漓,這一抹,俏臉上的彩妝全毀了,艷橘色的口紅從唇邊拖曳到眼瞼,藍色的眼影跑到秀挺的鼻樑上借住,看上去猶若出巡的夜叉,很是嚇人,然而,卻比不上她陰鬱的神情來得恐怖。
清單上頭的項目看起來普通,實際的情況卻很不一般。
說到底,鄧老大要她搞清楚的是:發霉到長了菇的紙杯還剩幾個、殘破到不堪的戶外陽傘有多少頂、去年迎新晚會上用過的假花的數量……之類的,無關緊要、不關痛癢、毫無建設性、絕無必要性的「數荒」。
匆地,她笑了,笑容陰惻又飽含殺人怒氣,「把我當女超人使喚,我可以忍,可是,搞這等把戲……呵呵,算她有種。」
陰森森的話語夾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氣,迴盪在陰暗潮濕的貨架間,襯著適時響起的「吱吱!」。艷麗不再的她在這惡意的刁難中,化為青面獠牙的厲鬼,髒亂、老鼠窩已是不足為懼。
絕望與憤怒的效果是很驚人的,只見她動作奇快地算數各項廢物,力大無窮地將箱子搬上搬下,連比人高的戶外陽傘都被她輕易地搬來挪去,甚至還拿無辜的菇類洩憤,將它們拔離家園,再以細細的鞋跟碾個粉碎。
當她完成工作,踏出陰暗潮濕的倉庫時,她拾起酸痛的手臂看看手錶,四點,哼!離下班時間還早咧!趕快回去讓鄧老大跌破眼鏡!
經歷重重災難而獲得新生,使她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並察覺自己有無限的可能性。
她嘲諷地勾勾唇角,從這個層面來看,鄧老大倒幫了她一個大忙。
眼角瞄到路人的驚異目光,她也只當是自己的美貌又引得他人注目,還好心情地奉送幾枚粲笑,壓根就沒去注意驚艷和驚嗡之別。
驀地,她歸心似箭的腳步猛地急轉彎,眼瞼上的兩抹艷橘快速地上下晃動,「老天!極品!不折不拙的極品!」
她口中的極品,是一名急步走出商業大樓的金髮男子。
一頭俐落的金燦鬈發,襯上俊美到沒天理的臉孔及削長優雅的身形,自然散發的貴族氣質,讓他恍若太陽神阿波羅,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澄亮有神,含著一抹憂鬱,十足的惹人心疼。
在他出現的那一剎那,在他半徑十公尺內的女人眼珠子全成了飛鏢,直直朝他的去,共同的表情是——將他納入懷抱,佔為己有,給予他最熱情的呵護撫慰。
她反應極快地驅趕驚為天人後的失神,在眾女又羨又嫉的視線中拔得頭籌,飛步上前,還撂了一句破英文,「May I hlep you?」
一見她色彩紊亂的臉蛋,像在垃圾堆裡滾了一圈的骯髒樣,金髮男子眸底掠過驚嚇與歎為觀止,但他還是很有風度地對她溫雅一笑,「我會說中文。」
吞下氾濫的口水,黃苡玦兩眼鎖住他完美立體的五宮,「恩恩,聽得出來,你說得很好。」他不僅會說,還說得字正腔圓呢。
「謝謝。」男子的聲音出現些許遲疑。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也很習慣別人欣賞的目光,可這女人的眼神……好垂涎、好飢渴,彷彿想把他扒個精光,他在心裡大皺眉頭,仍是維持一副謙和有禮的君子樣。
她望了眼他腳邊的巨大行李箱,「你迷路了嗎?」
趁她低眸時,男子瞥向前方三公尺處快速走過的中年男子,眼底浮現一抹焦急,沒多想,便隨口應了聲,「嗯。」要錯過和線人接頭的機會了!
「哦?你要去哪裡?」可惡!她該隨身攜帶相機的!不把這張臉、這副身體納入帥哥軍團,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他眼睛一眨,隱下內心的焦急,「什麼?」那人被人潮隱沒了!只是他們的交談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容他貿然行動,這女人是來搞破壞的啊!
「你說你迷路了,所以我問你要去哪裡。」她解釋地重複一次。
他迷路了?陽光下,煥發璀璨流光的琥珀眸子閃現巨大的問號,愣了三秒才意識到自己隨口應了什麼,見那張鬼魅般的臉龐出現不耐,他只好隨便編了個地方,「中正紀念堂。」
「好,你在這裡等我一下。」話音尚未落下,她人已經到了街邊,伸手招來一輛黃澄澄的計程車。
金髮男子尚未來得及反應,她已滿面笑容地瘧回他身邊,「我跟他說了地點,也付過錢了,免得那司機看你是外國人就趁機削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