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頭,是活蹦亂跳的妳。」夜離淺笑,早知道對方會這麼簡單讓他漫天開價,他就應該報三千兩黃金才對。
不過也罷,即使對方願意獻上金山銀山,夜離也不可能交出霍火兒的。
她可是很珍貴、可以陪他打發時間的玩具,他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交出她?不然往後的旅途他要怎麼排遣無聊的空檔?
難得有個人能陪他消磨時光,夜離才不會輕易地放棄呢!
「你又胡說八道,我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誰會出三千兩買我?」霍火兒看著四周的荒地,冷聲說道。
荒地上黃沙滾滾,幾乎沒有多少植物能扎地生根,只有幾株野草勉強存活,眼前的景象就像她的人生一樣貧乏,這麼貧乏的土地又有誰會出錢買下?
雖然這一帶有高山峭嶺、深淵峽谷為鄰,看來還頗有幾分蕭瑟悲涼的氛圍,但無法耕作又沒有獵物的土地有誰要住?
所以說霍火兒只覺得夜離的話很可笑,直覺認為他又想耍弄她。
這一次她是在他的旅途半路攔截,而且她事先勘查過了,這附近罕有人煙,絕不會再像上回妓院那樣,突然被一大群人包圍,搞得她落荒而逃。
一想到那件事,霍火兒就有氣,想她從小是山裡的小霸王,什麼凶禽猛獸她都沒在怕了,偏偏一遇上夜離,她就只能夾著尾巴逃走。
這對霍火兒的自尊心是何等的踐踏啊?
所以,不止是為了師父,就算是為了她自己,她也要從夜離手中奪得祟鎖,藉此證明她不是一隻病貓。
「難道妳連誰想抓妳,也沒任何頭緒?」相較於霍火兒的不在乎,夜離倒是非常感興趣。
如今仔細回想,整件事從霍火兒的匕首被取走後,就開始變得有些不尋常,雖然這次奇怪的委託本來就不尋常,但對方竟然這麼大手筆想要活捉霍火兒,這不正意味他保護祟鎖這件事,打從一開始就只是個誘餌──一個藉此釣出霍火兒的餌。
之前他的僱主大手筆地撒網打魚,似乎是不清楚那條魚身在何方,否則又何必大費周章讓夜離在各地四處遊蕩?直接僱請高手去抓霍火兒不就成了?
所以夜離懷疑,霍火兒身上一定隱藏了什麼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
「我從小在深山野地長大,這回還是我頭一次在山下待這麼久,如果要說我有什麼敵人的話,那大概也只有你了。」霍火兒右手成爪,左手持短刃,雖然攻勢凌厲,但也一如往常地,傷不到夜離半毫。
「妳這話還真是傷人吶!」夜離苦笑,他是她唯一的敵人?
被她這麼「重視」,他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呢?
「不想被我傷害的話,就把祟鎖交出來,我馬上離開。」霍火兒氣呼呼地道,她就是看不慣夜離一派悠閒的模樣,她的武功就這麼不濟嗎?
「不行,如果我交出祟鎖,妳就不會再來找我玩了。」夜離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倆的相識全憑祟鎖的緣故,只要他還握有祟鎖的一天,她就一定會自動上門。
雖然之前一直隱約感覺到夜離以玩弄她為樂,但當他真的把話說出口時,霍火兒才發現自己的怒氣有多強烈。
「你根本不懂!」一想到行蹤不明的師父,霍火兒就無法冷靜。「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見鬼的藏寶圖才要祟鎖的嗎?我根本不要那種無聊玩意兒!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這麼多無處消磨的時間可以浪費!」
與夜離糾纏的這段時間,全是為了幫他消磨時光嗎?霍火兒無法接受如此傷人的實情。尤其當中還扯上一聲不吭就消失好幾個月的師父,霍火兒就更無法原諒耍著自己玩的夜離。
他豈會知道她在擔心師父的安危?!
她從小跟師父相依為命,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現在父親失蹤了,她這個女兒如何能不擔憂?
但夜離卻只是為了消磨無聊,一次又一次地耍著她,任性地耗去她一天又一天的時間,隨著師父失蹤的時間拉長,霍火兒的煩躁也到達了頂點。
現在,霍火兒爆發了。
「我不要再陪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了!」霍火兒甩掉握在左手的短刃,氣憤地轉身離去,她的步伐跨得如此之大、走得如此之急,可以看出她這一次的怒氣,不是先前任何一次可以比擬。
「喂──」她不同以往的反應,讓夜離有一瞬間的呆愣。他想喊住她,卻發現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上一回,他本來可以問出她的名字,但是卻被那一票程咬金壞了好事,如今想想,夜離不由得有些惱火。
「你不用留我,我不想再跟你玩了。你就再去找另一個想和你玩的笨蛋,慢慢陪你消磨時間,恕本姑娘就此告別。」霍火兒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
這兒怎麼荒涼成這副德行?她幾乎要分不出東南西北了。
放眼所及,全是黃沙一片,久經狂風吹襲的山坡裸露出堅硬的岩塊,雖然這兒有沙、有土、有巖,但因為沒有多少植物,所以看來看去全是一片蒼茫,簡直讓人分不出身在何方?
「不是的,那裡是──」
夜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霍火兒就發現腳下頓時踩空──
她甚至還來不及眨一下眼,就發現自己已然直直墜下。霍火兒慌亂地向左右張望,想找一個可供抓握的地方,卻發現光裸的巖壁上根本什麼也沒有,別說是足以救命的樹枝,甚至連一株雜草也找不著。
難道她今天就要葬身於此?霍火兒不由得絕望起來。
找不到師父的下落,如今連她自己也命喪異鄉,看來,她下山這件事根本就是一連串的錯誤嘛!
霍火兒輕輕閉上雙眼,完完全全放棄了。她聽見風聲在耳邊呼嘯,細數自己剩餘的時間……當她墜落谷底時,這也就是她生命的盡頭吧!
忽而,一股強大的力量捉住了她的左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