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夜離回過頭,沐浴在陽光下,身著苗服的霍火兒看起來是如此動人。
霍火兒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教壇上的遮光板拆除,現在的教壇看起來不再昏暗無光,反而別有一番新氣象。
就像現在的霍火兒一樣,已經從祁連山的小孤女,一躍成為迎月教的教主。
到了該別離的時刻了!雖然夜離心中有許多不捨,但是相隔遙遠、身份懸殊的兩人,實在很難再有相見的機會。
「火兒,我該回去了。」
「回去?」霍火兒一愣。「回去哪裡?」
「當然是回黑鷹堡,否則我還能回去哪裡?」夜離失笑。
「黑鷹堡?」霍火兒愣得更久。「那個在西域附近的黑鷹堡?」
「除了那個黑鷹堡之外,還能有哪個黑鷹堡?」夜離微微一歎。「火兒,我最初的任務、和我對妳的承諾都已經完成,所以我也該告辭了。」
「慢著。」在霍火兒還來不及思考之前,她已經先伸手抓住夜離。「你走了,我該怎麼辦?」
霍火兒非常慌亂,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夜離陪伴,現在夜離卻說要離開?那她又該怎麼辦?!
「火兒,妳已經是迎月教主,又有銀念春前輩在妳身邊為妳分憂解勞,妳其實不用太擔心的。」夜離輕輕撥掉她的手,擔心自己會無法瀟灑地離開。
「我說的不是迎月教,我說的是『我』該怎麼辦?!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為什麼你還要跟我分開?」霍火兒的眼淚幾乎快要奪眶而出,但她強忍住淚水,不肯在他面前輕易示弱。
「火兒,我仍然是喜歡妳的。如果我不曾在乎妳,又為什麼要做那麼多拿自己性命冒險的事呢?」夜離輕輕一歎。「但是,妳的家在這裡,我的家在大漠,我無法捨棄自己的家鄉,妳不也一樣?」
「可是……」霍火兒慌亂非常,不解他如何能輕鬆提出分離?
「再見了,火兒。」
直到夜離的身影遠去,霍火兒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 *** ***
「火兒,妳怎麼了?」聲音在霍火兒身邊響起。「妳怎麼蹲在地上?是哪裡不舒服嗎?」
霍火兒抬起淚漣漣的小臉,她的師父正一臉關心地看著她。
「師父……他走了……」
「他?」銀念春一愣,不解霍火兒口中的「他」是誰。旋即,他懂了。「夜離那小子走了?他為什麼要走?!」
這對小倆口不是恩愛得很嗎?怎麼會突然說分就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說……他對我的承諾已經完成了,而且我得守著迎月教、守著我的家鄉,就如同他得回到他的大漢一樣……可是、可是這怎麼會一樣呢?!」霍火兒悲傷地喊道。
怎麼會一樣呢?
「火、火兒……」銀念春對這種男女情事問題非常陌生,他該如何解答呢?「妳別哭了,既然夜離要跟妳分開,那就乾脆的分開吧!現在妳可是堂堂迎月教主,想要一個全心待妳的男人還能有多難?放棄他吧!」
「我不要……」霍火兒還是哭得肝腸寸斷。「我只喜歡離一個人,除了他我誰都不要。我要上哪去找另一個願意為我跳崖的男人?到哪去找一個願意為我捨命相陪的男人?除了離,沒有別人了啊……師父……」
「火兒……」銀念春好頭痛,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麼棘手呢?
「我根本不想當迎月教主,我只想要當一個普通的姑娘家,過一段平凡快樂的人生。或許生一、兩個孩子……我不想要權勢、我也不想要金銀財寶,我根本就不想要管理迎月教啊!」
霍火兒完全無法止住奔流的淚水,實際上她也不想止住,她太過悲傷,如果連流淚的權利都沒有,她的人生未免也太淒慘了。
「火兒啊……」雖然覺得她哭得很可憐,但銀念春還是只能硬勸。「別忘了,妳是苗疆的子民,更是迎月教上唯一的骨肉,擔負教主的職位就是妳的使命,請妳以迎月教為重啊!」
「為什麼要說我是苗疆的子民呢?」霍火兒抬起頭,不解地看著師父。「我是在祁連山長大的啊!除了血統之外,我根本不覺得自己是苗疆的子民啊!為什麼我必須為了一群不認識的人犧牲呢?」
霍火兒突然想起了銀知夏,她好像能夠體會銀知夏的自私自利了,因為現在的她也好想要自私自利一次……
她好想要舍下迎月教的一切,不顧一切地去追夜離。她想要告訴他,她這輩子都跟定他了!即使要捨棄所有,她也不願與他分開!
「我完全不懂苗語,也不懂這些複雜的教務,除了我的血能夠打開祟鎖之外,我根本一無是處,其實迎月教根本不需要我這個人啊!」霍火兒大喊。「迎月教只是需要一把開鎖的鑰匙,並不是非我不可啊!」
「火兒,不准妳看輕自己。」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在教壇內久久迴盪不去。
銀念春和霍火兒,都呆了……
*** *** ***
夜離背著小小的行囊,準備靠雙腳走出苗疆。
或許他不用靠走路走完全程,但他若想有馬匹可騎,至少也得先走出迎月教壇外的寬闊樹林。
夜離走得很慢,因為他不想這麼快離開這片有「她」存在的土地。
只不過,腳步再慢也是有限度的,不到一個時辰,夜離還是走出了樹林。
他最後一次回頭看向迎月教壇的方向,不捨之情溢於言表,但夜離還是努力克制著,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回頭找她。
「你的動作怎麼這麼慢啊?該不會是在樹林裡迷路了吧?」
調皮的笑聲在前方響起,夜離訝異地轉過頭,卻見到一臉嬌俏的霍火兒。
「火、火兒?」夜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為在那樣的分別之後,她肯定不會再想見他了。「妳、妳是來為我送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