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客套的說詞與和善的態度,都展現十足的誠意,反讓外景組的眾人心虛。
緘靜片刻,阿飛在同事的眼神施壓及本身的好奇心驅使下,忍不住問道:「你是小芹的……」
鍾芹的心跳亂了拍子,屏氣凝神地靜待他的答案——不曉得他會如何介紹他們之間的關係……她竟沒來由的感到緊張!
向亞霽突然伸長手臂,攬住她的肩頭靠向自己,深情的凝睇她。「小芹她……是我很重視的人。」他說法曖昧,故意留給眾人想像的空間。
鍾芹心口一緊,胸口悶悶的,可是心像是壞掉的鐘擺,沒有準則的亂跳一通。
「不小心聊太久,害小芹沒趕上外景車。」向亞霽始終噙著溫煦的微笑。「各位一定等得很不耐煩,才會先離開吧?」
以硬碰硬通常只會把場面弄得更僵,於是他迂迴的導入主題,沒有直接指責,而是以暗諷的方式點出他們的惡行。
外景組的工作人員都顯得不太好意思,唯獨始作俑者阿飛大言不慚的應和道:「大家工作一整天都累了,所以我讓大家先回飯店休息,自己則留下來等她,等半天沒看見她回來,待了好久確定她不在,我才回飯店……」他順水推舟,說得面不改色、煞有其事。
鍾芹終於見識到何謂「睜眼說瞎話」,阿飛非但沒有絲毫反省之意,還加油添醋的胡說一通。
她瞪大眼睛,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是嗎?真是不好意思。」向亞霽笑開來。「我跟各位賠罪,各位盡情享用美食美酒,不要跟小芹計較。」
「你都這麼說了,我們能不給面子嗎?」阿飛得了便宜還賣乖,還厚臉皮的做了個人情。
向亞霽又是爽朗一笑,揚了揚手,立於門邊的那名男子立刻趨前。
「這位是餐廳經理,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他。」向亞霽姿態沉穩從容,渾身散發著一股教人無法忽視、高高在上的氣勢。
這家五星級飯店的董事長,和他父親是認識幾十年的老友,也是看著他長大的叔叔,知道他要來泰國走走,遂安排他住進飯店的總統套房。
他既是董事長的客人,自然沒人敢怠慢。
在場的每個人莫不張嘴傻眼——把經理當小弟使喚?還是這是VIP包廂客人特有的服務?
「坐啊!我可沒要你們罰站。」向亞霽哂笑道。
阿飛大剌剌的率先入座,其他人見狀,才紛紛跟著就定位。
經理取出幾份菜單、酒單供他們選擇、點餐。
「真的……不必我們出錢吧?」阿飛盯著menu,發現每道料理和酒的單價驚人,再加上包廂費,一頓吃下來,至少得花掉他薪水的三分之一……事關重大,他一定要確認清楚才行。
他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我都說是要賠罪了,費用當然由我負責。」向亞霽爽快保證。「怕我出不起嗎?」
「帥哥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阿飛二話不說,就點了菜單上最貴的幾道菜,連酒也是平常根本不敢碰的昂貴洋酒。
看著他們貪婪的嘴臉,鍾芹覺得反感之餘,也替她鄰座、好心想幫她出口氣的男人擔心。
她知道,他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但轉念一想,這叫Aki的男公關,全是靠那張臉和甜言蜜語賺女人的錢,卻把自己搞得像闊少爺似的。
花那麼多錢在這些人身上,根本不值得!
說是要幫她討回顏面,倒像在謝謝他們放了她鴿子一樣,她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幫她出了什麼氣。
趁著他們在點菜的空檔,鍾芹以近乎質問的口吻,詢問身旁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麼愛生氣,小心老得快。」向亞霽睨著她氣鼓鼓的嬌顏,答非所問。
「你可不可以正經點?」她賞他一記白眼,沒好氣道。
「放輕鬆點。」他報以笑臉,好脾氣的哄著。「氣呼呼的吃東西,小心消化不良。」
這男人……是少根筋還是沒神經啊?!相對於他的好聲好氣,顯得她好像很蠻橫不講理,又愛無理取鬧。
她索性三緘其口,不再說話。
等著上菜的這段時間,除了她一語未發外,席間有說有笑,氣氛意外融洽。聊著聊著,基本的問題一定不能避免。
「還沒請教帥哥的名字欸?」見對方出手大方,好像不是個普通人物,阿飛開始想攀關係。
「我姓向,方向的向,向亞霽。」他答道,說話的語調聽起來總是很高興。
這是鍾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亞霽……Aki……原來「花名」是這麼來的。
「向先生在哪高就?」
果然又是一個老掉牙卻又非問不可的問題。
「工作……」向亞霽沉吟著。
鍾芹的心突然七上八下,衷心期望他不要老實過頭,把男公關的身份講出來。
不然,難看的不只是他,連她都躲不過被取笑的命運。
向亞霽瞥見她焦慮的神情,顧及她的處境,到嘴邊的實話嚥了回去,改口道:「談不上高就,暫時在一家高級俱樂部打工。」這也是另一種實情。
「打工?」聽到他的回答,阿飛的表情丕變。「打工一個月可以賺多少?」馬的!被耍了?!
「不一定,得看情況。」向亞霽不疾不徐道。他們是以業績結算的,上個月他的「薪水」直接匯進他的戶頭,不過到底有多少?有沒有少給?其實他不清楚、也不在乎。
賺錢不是他們幾個好友客串男公關的誘因,他們純粹是抱著玩票性質、接受這既有趣又具挑戰性的「委託」罷了。
關於這點,他沒必要跟一群外人報告,至於他的「真實」身份,那就更沒必要提了。
在他尚未決定投入家族事業前,越少人知道他,他的行動就越自由!
尤其這些人還是做大眾傳播業的,嘴巴最靠不住了。
「看情況?看什麼情況?客人給的小費多寡?」阿飛嗤哼,眼神有些輕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