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太高了……
手肘拐子一直對著她的鼻子動來動去是怎樣啦?
「欸、啊……唉呀……擋到了……」
她在他身邊踮著腳尖用力瞧,腦袋不停地在他的手臂旁閃來閃去,很辛苦地從他揮動的手肘間,盡可能地瞧清他在女歌手臉上上彩妝的技法。
幫女歌手上妝時,葉子皓覺得眼角老是有一顆小腦袋在跳來跳去,跳得他心煩意亂,額頭上的青筋也不禁冒了出來。
他想起遊樂場裡有一種「打地鼠」的遊戲。
每當平台的洞洞裡冒出一顆地鼠頭時,就要趕快拿槌子又狠又準地敲下,每敲中一顆就能得分,搥得越準越有力,得分率就越高。
那顆在他眼際忽左忽右,仍然不知死活地冒來冒去的小腦袋瓜,正不斷地引誘著他伸手搥下去,讓他覺得好痛苦。
他好想握起拳頭,把那顆擾人心神的小倉鼠腦袋扁進洞裡!
眼不見為淨,他乾脆半轉過身,不讓她的腦袋瓜出現在眼角的範圍之內。
豈料就這麼一轉身,小倉鼠的腦袋瓜竟然主動朝他的手肘撞過來自爆,解決了他的困擾。
「唉喲!」徐意蘋細聲哀叫了一聲,捂著鼻子蹲到地上,縮成一團。
低頭看著蹲在他腳邊的小傢伙,不用想也知道,怕痛的她現在眼底一定冒出了兩泡淚。
「妳這傢伙怎麼這麼麻煩?給我站過來!」他忍著不耐煩的情緒,歎了一口氣,彎腰勾住她的後領,一把撈起她。
他讓她站在他身前充當人形支架,端著彩妝盤的手從她後方環搭在她肩上,拿著刷子、粉撲的另一手則繞過她面前,沾取妝粉,繼續為歌手上妝。
他的動作,幾乎將個子矮小的她圈圍在他身前懷裡,形成一種很曖昧的姿勢,讓她一時之間愣住了。
「啊……這……葉、葉、葉子……」她捂著鼻子,眨著紅紅的眼睛,僵硬地站立在他身前,結結巴巴地開口,細細的嗓音充滿鼻音。
「葉子皓。」他習慣性地糾正她,已經不想計較她每次一緊張就會結巴把他叫成葉子的奇怪毛病。
「我一定要、要站在這裡嗎?」她的話語裡有著濃濃的不安。
「不然妳想站在哪兒?」他沒好氣地問。
哪裡都好,就是不要這裡啊!她在內心哀嚎。
「我……我……」她渾身僵直,肩膀縮得小小的,好像夜市裡被老闆從籠子裡抓出來的小倉鼠般。
「妳有什麼意見?」他低頭怒問。
他說話時,熱熱的氣息撲上她的頭頂,一陣陣的麻顫突然從頭頂急急竄到腳趾,麻得她差點像果凍一樣軟頓到地上。
她不敢抬頭看他,心臟突然撲通撲通跳得好快,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把她的胸口勒得緊緊的,教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們從來沒這麼靠近過,近得讓她覺得好恐怖、好恐怖!
感覺到背後的暖熱胸膛,有如一堵硬實的牆,和她的後背只僅僅相隔不到一公分,近到他們的衣服會隨著兩人的呼吸偶爾相觸摩擦。
左肩上搭著的手肘,是他們兩人之間唯一的接觸。被他壓著的那一處肩頭,好像被一塊烙鐵燙著般,燙得肌膚好像要被灼傷了一樣,熱度甚至傳導到她的脖子和臉頰,肌膚被烘得又紅又燙。
若有似無的貼近,比真實而直接的擁抱碰觸,還要更令人神經緊繃。
徐意蘋縮在他身前一動也不敢動,努力將呼吸放得好輕、好輕,一個大氣也不敢喘,就怕不小心呼吸動作太大,她的背部會貼到他的胸膛上。
她太緊張、心臟跳得太快,腦袋有些缺氧,想要大口喘氣的本能被壓抑得好辛苦。
憋到最後,她的臉蛋漸漸脹得通紅,眼前甚至開始冒起星星。
要命啊……她會不會因此而窒息昏倒?
看著她怯怯地縮緊肩膀,像是巴不得縮成跟倉鼠一樣大的模樣,葉子皓覺得十分刺眼,心裡湧起一陣莫名的怒氣。
她當真這麼厭惡他的靠近,巴不得盡快離開他嗎?
雖然他不敢自稱是人見人愛、魅力無邊的萬人迷,可至少讓他化妝的男性或女性,在他傾身靠近時,不曾有任何一個人出現過像她這樣的退縮反應!
看著她渾身散發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訊息,他就覺得十分惱怒。
一旁的女歌手充滿興味地看著他們兩人之間似乎太過親密的姿勢。
「葉老師,你跟你的小女朋友夫唱婦隨真甜蜜啊!不過在我面前摟得這麼近,實在太刺眼,害我快瞎了啦!」女歌手曖昧不已地笑道。
「妳想太多了,這是不得已的辦法。我從來沒收過這麼矮、這麼呆的助理,站在旁邊還會用鼻子對我的手肘打招呼,不將她拉前面一點,她根本不知道該站哪裡。」他冷冷地用粉刷柄敲了高度還不到他下巴的小腦袋一記,語氣充滿不屑。
又被敲頭!
徐意蘋眉毛一擰,抱住頭頂,仰起小臉對他抗議。「你、你別小看我!我雖然矮,但人矮志不矮!」
葉子皓一聽,不以為然地對她挑了挑眉,唇邊浮起嘲弄的微笑。
她近似撒嬌的可愛語氣,讓女歌手笑了起來。
「妳的志願是什麼?超越我們葉大師的成就嗎?」女歌手好奇地問著眼前這個臉部表情充滿喜感的小可愛。
瞧她大大的眼、小小的嘴,看久了還滿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
「超越他有什麼樂趣?」徐意蘋輕哼一聲。
「喔?」女歌手對她的興趣全被引出來了。
葉子皓一言不發,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是彩妝界公認的鬼才,我窮盡一輩子也追不過他與生俱來、令人嫉妒的才華,我幹麼要浪費無謂的精力,試圖去超越他啊?」徐意蘋小臉上的五官一皺。
聽到她的話,他覺得啼笑皆非,不知道該流露出什麼樣的情緒。
在她的話語中可以感覺到,她對他的崇拜與敬佩無庸置疑。而且他也承認,聽到他在她心中佔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滿足了他心裡某部分的男性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