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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3 頁

 

  白靄然感覺腳一下離了地,沒一會兒,她被放坐在一個平坦的地方,像個岩石台座。

  「白靄然,」柏多明我貼近她耳畔,胸懷籠罩她的背脊上雙手放在她肩上。「現在在你眼前有一座孤島——荊棘海孤島——聽說,那是一位帶劍流亡的貴族的最後棲地。幾百年前,那位貴族愛上王的后妃,隱瞞身份與她幽會,他們固定一段時間在溫暖、風光明媚的森林湖畔過美好、浪漫、平凡的夫妻生活,時間一到,便各自分離,期待下次的團聚。男人告訴女人不可問他的身份,否則會為他招來殺生之禍,毀滅他們之間的愛情……」他緩緩地收住聲音,沒再往下講,長指解開她眼上的黑布。

  白靄然受不住突來的冷風,眨眨眼,沁出淚光,視線有些迷濛,對住一片遼遠、寬闊的景致——

  那神秘的北方島嶼,狀似扇貝,孤躺在無垠的荊棘海中,遠眺起來如此顯冷而悲靜。她從沒看過的荊棘海另一面,現在坐在城堡瞭望塔最高的天台,也是第一次。她的腳就懸在夜空中,底下是一片漆黑,淒清的河流奔騰聲,獨傳一份孤寂。

  「為什麼男人後來會成為帶劍流亡的貴族,住到冰冷的孤島……」柏多明我站在她後面,長指描觸她的鎖骨,輕聲繼續說:「因為猜疑、因為不信任——白靄然,人總有一天都會成為孤島,在我再次成為孤島前,我會讓你傷心地離開的……」他猝然將手探進她領口,竄入胸罩內。

  白靄然一僵,呼吸凝滯,腦袋空白。柏多明我俯首,湊向她的臉,吻她柔潤的唇。直到他弄痛她,她才有了反應,伸手扳扯他的大掌。

  「住手……」她嗓音喘息,從兩人銜接的唇中傳出。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他太可惡了 真的這麼想傷害她嗎?

  柏多明我不為所動,唇更加堵緊她的嘴。

  白靄然哭了,用力地咬他,曲肘撞開他,翻下岩石台座,跑向另一側。

  柏多明我抹掉唇邊的血,旋身。「你站的地方正好可以看清整個宿舍區。」他看著她。「你知道我們住的地方像什麼嗎——」

  白靄然別開臉,不看他。

  「宿舍區的俯瞰圖像女性生殖器,茂密的森林、繽紛的橋堡、蜿蜒的河流、溫暖的主堡……」他語氣和眼神一樣沉定、有磁性,詠詩般地傳述:「我們每天走過陰道,住在子宮裡——最原始、赤裸、未受教的狀態——不一樣的學習。你怕了嗎?白靄然——」他喚著她,朝她走近。

  白靄然不讓他接近,看準出入口,快步走過去。

  柏多明我站定,凝視著她遠離的背影。「白靄然——」

  白靄然搖著頭,越走越快,不想聽他叫她的名字。

  他卻還不放過她。「白靄然,如果沒辦法讓你喜歡我——」嗓音不斷。「我便要成為你所厭惡的人。」隨風飄縈。

  白靄然緩下了腳步,慢慢地、慢慢地,停住身形,僵冷著嗓音,說:「你已經做到了,柏多明我——」

  沒有人比他更徹底了!

  她討厭他!

  白靄然奔跑著回到舞會現場,音樂聲好大、好鬧,她耳裡卻依稀聽見柏多明我哼唱〈YOu are so beautiful〉的嗓音,他一直唱,不停地唱,像在取笑她這個要來體驗不同學習的海島之女太純、太傻,所以遭他玩弄似的對待。

  她討厭他!這是理所當然的,那她為什麼要覺得難過、覺得透不過氣、覺得心痛?

  她應該要漠然。她為什麼要讓他徹底地得到她的這份情感——

  她討厭他!

  她討厭自己討厭他!

  她應該要漠然,應該把腦海中哼唱〈You are so beautiful〉的餘韻摒除!

  白靄然憂憤地抹掉臉上的淚水,腳步急促,一個轉身,撞到暗處的躺椅。

  一個粗嗓吼罵她。「識相點!」那是個披斗篷的男人,他斗篷下有個女人,與他一樣赤裸著身體,躺在椅中。

  白靄然抽了口氣,倒退一大步。

  「靄然——」一雙大掌扶住她。

  白靄然回身。

  與謝野學隨即帶她離開。「你嚇到了?」他安撫地攬著她的肩,走向明亮的餐亭,取水給她。

  白靄然喝下他遞來的水,微微頷首。「謝謝……」她的嗓音虛弱,經歷了太多情緒。

  與謝野學看著她略略失神的美顏,伸手將她掀至額上的面紗放下,大掌包裹住她柔荑,緘默無語。

  過了好一段時間,白靄然漸漸穩定心神,抬眸,透過面紗看著這個握著她的手的男人。

  他這時說:「可以嗎?」

  白靄然讀出男人深情眼光中的意義,沉吟了一會兒,垂下臉龐,拉著他往舞池,與他共舞情人華爾滋。

  fmx fmx fmx fmx fmx

  與謝野學勝了。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確定這件事——海島美人和與謝野學交往中。柏多明我消失無蹤,聽說他連課也不去上了、研究室關閉著,沒人知道他去哪兒,南系寬說他夾尾竄逃了——一隻喪家之犬。這陣子正是南系寬深感得意之時。晚間,男寢舉辦一般生的勝利派對—南系寬逐一揪出躲在寢室裡的失敗者,要他們來陪酒、取悅勝利者。

  「南學長,贏就贏,錢已經付給你了,幹麼還這樣……」糟蹋人。

  「達凱,以後眼睛睜亮一點,別再押錯寶。」南系寬心情大好,看著桌邊矮半截的制服小鬼,拍桌吆喝著:「倒酒、倒酒!」

  大理石牆上的掛鐘,長短針早已通過十二,斜指一、三。男寢一樓的休閒廳仍舊喧嘩不休,亮如白晝。大壁爐火光妖冶,燒得正紅,驅趕著偷渡入窗的夜色。淡色真絲地毯上,丟得到處是堅果殼、煙肩、咬了一半的魚子醬蘇打餅,那些半醉、全醉的一般生們,有的高坐在臨窗的黑曜岩大圓桌,腳踩著椅子,意態傲慢地享受達凱那一幫制服小鬼們的服務,有的佔據躺椅鬼吼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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