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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松流速尋望著。一抹身著睡袍的影子穿過雨幕,迎面而來。那人說:「流速,你還是這麼早,昨夜又睡在研究室了?」然後,哼唱〈You are so beautiful〉的嗓音清晰起來。

  松流遠驚楞,看著眼前的柏家德從他章外走過。「柏老師!」他開口。

  「你過來吧,我有話跟你說。」柏家德說,哼歌的嗓音沒斷。

  松流速震了一下,回身看見柏家德正往大樓中庭走,趕忙追上。柏家德沒撐傘,身上的睡袍濕了,腳下的室內鞋吸飽了水氣,儘管如此,他的步伐依然堅定,充滿優雅底蘊。他在一張長木椅上落坐,黑眸盯著松流速接近。

  「柏老師……您認得我?」松流遠收傘,微喘地問。

  柏家德一笑。「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我怎麼會忘記你。」被雨淋濕的俊顏容光煥發著。

  松流遠好久不曾見過恩師臉上出現這種表情了。他壓抑激動的情緒,想說些什麼。

  「恭喜你,流遠。」柏家德的嗓音繼續傳遞。「我聽說了——你通過論文答辯——」

  松流遠神情一閃。「您知道?!」這使他詫異。柏家德今日的言談不紊不亂,像個正常人。「柏老師,您怎麼——」

  「流速,」柏家德沒給松流遠插話,逕自問:「你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跟你說了什麼嗎?」他眸光望向遠處。

  松流遠看著柏家德。好一會兒,柏家德沒再開口,似乎在等他的回答。於是,他說:「您說,松柏本一家——」

  柏家德點了點頭。「沒錯。我們是一家人——流速,我的兒子柏多明我,從今爾後,要拜託你了。你把他帶走吧,帶得離我遠遠的……我一個人在這兒等警方來就行……」

  松流達一凜,胸口漫起一股不安。「柏老師!您在說什麼?!」

  「我一個人在這兒等警方來就行……」柏家德呢喃,瞇眼,仰起俊顏,雨痕從髮絲、從臉頰滑落,他哼唱著〈You are so beautiful〉。

  遠處傳來警車嗚笛聲。

  這個暴雨清晨,松流遠衝到柏家德住處。十三歲少年柏多明我坐在鋼琴前,不斷彈奏著〈You are so beautiful〉,他的母親躺在主臥室大床上,沒了呼吸。

  「這事不能怪爸爸……」柏多明我對松流遠說這話時,臉上的淚痕已幹得深刻,像侵入肌膚底層,佔據了他青春的臉龐,烙了陰影。

  Can\\\'t you see

  You\\\'re everything I hope for

  You\\\'re everything I need yea

  You are so wonderful baby,baby to me

  台上歌手連唱了幾次,〈You are so beautiful〉終於進入尾聲。

  白靄然也從松流遠苦澀的回憶中醒神。她摸摸自己的臉,緩緩起身離座,往餐館外走。

  柏多明我倚在餐館外的燈柱下抽煙。

  白靄然快步經過,不看他。

  天上滿是陰雲,沒有星,沒有月。大河切割了貧窮與繁華,過了橋,像是到了另外一個國家。這是個幽黯國度,現實殘忍。他很強悍,他什麼事都遇過,他會沒事的,她也會沒事的,他們平行最好,千萬不要有交集……

  白靄然走著走著,到了橋頭,淚水在她美顏上橫肆。她猛然轉身,往回跑,朝那燈下抽煙的男人的懷裡奔。

  她緊緊地抱住他、吻上他,告訴自己,他很強悍、他很強悍……

  第七章

  她牽著他的大掌,越走越快。他不時托起她的臉龐,親吻她的唇,完全無視前方領路的侍應生。

  一到三樓房間門口,柏多明我把小費給了旅館侍應生,便抱起白靄然,進入房裡。

  關上門,柏多明我幾乎是用跑的,到達床邊。這個房間很小,他卻覺得床好遠。某種急切燎燒著他和她,他們好不容易才躺上床,在淡金鑲深黃的錦繡床被間,互相摟得不能再緊,身心密切貼合。

  柏多明我摘下貝雷帽放在床畔桌上,桌邊水瓶插了連枝帶葉的素馨花,花香沁鼻,據說這味兒可以穩定情緒——今晚,此論調得推翻。柏多明我火熱的唇回到白靄然臉上,慢慢游移,吻著她,留戀她絕美的五官。她的淚甚至還未干,使他不捨極了。他其實不想她傷心難過的……

  「我真真正正是個惡棍吧……」他開口,唇角浮漾無奈似的笑。任何跟他有關的事,都能惹出她的眼淚。

  果然,她美眸濕潤,洶湧淌淚。

  他拭去她的淚水,將她深深壓進懷裡,緊抱著好一會兒,解她的衣衫,吻她起伏的酥胸。

  白靄然也脫他的衣物,與他赤裸相擁,感覺他的體溫。

  他說:「靄然,我現在唱,只為你……」沈鬱的嗓音哼起那首只有他們兩人時,他才唱的歌。

  她是他的美麗佳人。

  他是她愛的陰影。

  他們憂鬱,但幸福。

  他神情一震,抱著她翻身,拉過被子,覆蓋彼此赤裸的軀體,說:「我們今晚別分開——」

  她在他懷裡點點頭,親吻他的胸膛。今晚,她的心思全在他身上——

  那個十二歲的少年,人家都說他父親研究學問,走火入魔,患了重度憂鬱症,在睡夢中,掐死了他母親……

  夜裡,她醒來,發現他坐在床頭,看著她。她摸著他貼覆她頰畔的掌,柔聲問:「怎麼不睡?」

  他沒說話,只是溫和一笑,降下臉龐吻她的唇。

  她回吻他,拉他躺下,伏在他身上,細吻他的五官——尤其他的眼。「你知道嗎——遺忘是人類後天學得最快的技能,你如果還沒學會……試試——閉上眼睛,試試學會它,好嗎——」這天籟嗓音是明燈、是輕盈羽翅。

  他合上眼眸,擁著她,再次與她做愛,直至窗外露出曙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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