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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柏多明我,」她將頭靠在他溫熱的肩膀。「雅代是你的紅粉知己嗎?」問得好含蓄。

  柏多明我挑了一下眉,有些高興她問這個。「你在意雅代?」

  白靄然不語,走了一段距離,才說:「我在意你。」她停住,站在他前方,美眸凝定望著他的眼。

  柏多明我笑了,擁抱她。「我從來不對你隱瞞。你想知道什麼,我全告訴你——你信任我嗎,靄然……」

  多年前,她說她不信任他時,他是絕望的,他絕望又想弄點希望,所以選擇成為她厭惡的人,他不要她對他漠然、不要她對他不在意,他就是這麼一個性格狂飆似火的人。

  「雅代不喜歡我這樣的男人,她只是我的同學,不是我的紅粉知己,但是我傾聽了不少她的心事——」

  「心事?」白靄然抬眸。

  柏多明我頷首。「雅代苦戀流遠父親。」簡潔說明。

  白靄然表情一閃,吃驚地睜大眼。那麼在帳篷裡……雅代的態度是在關心「末來養子」嗎?!白靄然突然笑了起來。

  柏多明我眉頭微皺。「靄然?」他看著她。「笑什麼?怎麼了?」她笑得流淚,他輕抹她眼眶。

  白靄然搖搖頭,好不容易停止笑,靠在他懷裡,細聲低語:「我們以後不要在帳篷裡……」

  她好想,好想有機會帶他回她故鄉……

  她的臥室有一張大床,柔軟舒適,他們可以在上面打枕頭戰,忘卻一切,放鬆得像回到童年時代——

  少年的他如果彈琴,少女的她一定是在他身旁唱著〈YOu are so beautiful〉,他們會戴著白色貝雷帽,像情竇初開的小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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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無法往前,只能往後。這場內戰一打,就是三年,他們斷斷續續在這個國家也待了快三年,很多地方需要救援。全面休戰後,他們在一個「三不管地帶」建造了難民收容村。

  白靄然在村裡的學校,教那些因戰爭而失學的孩子。每當陽光西斜,柏多明我便出現。他會坐在教室最後排,像個最專注的學生,聽她講話。常常,她覺得他是她唯一的學生,眼睛只對著他一個人。他態度認真,有時還會發問。孩子們聽不懂他們之間的語言,只當他一發問,就是放學,鳥獸散似的讓教室成為他倆幽會的地點。但,他們往往不會在教室裡,他會拉著她,避人耳目地在教室建築後的隱蔽處,親吻她、擁抱她,將她揉進他體內,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今天,他進教室的時間有點早,她心有所感,覺得他是真的有事要說,早早讓孩子們放學。

  他拉著她,依舊往教室建築後方的隱蔽處藏。他今天有點蠻悍、有點急躁,很快地進入她。

  「怎麼了……」白靄然喘著氣,被他托抱著。

  柏多明我背靠著牆,唇吻她的嘴。

  夕陽如筆,將他們激情的身影畫在土牆上。這個地方沒有浪漫的場所,唯一的浪漫,是在夕陽裡。她總是看著山拗中那赤子般的色澤,達到高潮。

  「靄然——」他低喊她的名,震顫後,輕輕地放下她,整理她的衣著。

  她撫著他汗濕的臉龐,貼著他的胸膛,問:「怎麼了?」

  他說:「軍方找我明天過去談。」

  她皺凝居心,流露擔憂。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個國家的軍政府老愛召喚他,有時,她真怕他一去不回。

  「別擔心,」他撫她的眉眼,親吻她的唇。「應該沒什麼事——」

  「你說過,從不對我隱瞞——」白靄然抓著他的大掌,美顏堅定地凝望他—知道他還有事沒說。

  「是另外一件……」柏多明我歎了口氣,擁著她,俊顏湊在她濃密的黑髮裡。「爸爸過世了——」

  白靄然劇烈一顫。「流遠老師……」有點不敢置信。

  柏多明我搖首。「不是……」他沒抬起頭,依然埋在她發裡,嗓音乾啞地說:「我爸爸……記得嗎……他最喜歡的歌是〈YOu are so beautiful〉,我已經好幾年沒聽過他唱這首歌,他早不認得我了……一 個人孤單地——更正孤單地在睡夢中走了……」松流遠傳來的訊息,對他而言,其實是安慰的,至少,父親不是痛苦地過去。

  白靄然眨了眨眼,淚水無聲滑下,沿著臉龐、下巴,濡濕他肩上布料。

  柏多明我一滴眼淚都沒掉,輕聲唱起歌——他父親最喜歡的,也是他最愛唱給她聽的。

  「今晚,到我的營帳來,靄然——」

  白靄然柔荑環緊他的脖頸,點了點頭。軍方那些人明天還要約談他嗎……

  現實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她不想離開他的……

  只有這一次,白靄然希望柏多明我回來,可以馬上見到她,她會站在收容村入口迎接他。

  她不想離開他——

  但是!就在柏多明我被軍方傳喚的隔天,發生了大事——對皇泰清而言——那名大女孩梁熒惑從學校屋頂掉落,斷了一隻手臂。皇泰清氣急敗壞,欲到安全境域醫治梁熒惑,舉隊拔營退場。

  第九章

  分離再重聚,戰爭又開打了。他們幾年的努力,各方並不感謝,軍政雙權強勢下令他們撤離。

  柏多明我在皇泰清船艇舷梯離岸、緩升的瞬間,跳了上去。他是最後一個登船的人,悄悄地,沒被任何一雙眼睛發現。這是他第二次登上皇泰清的船艇,第一次已經是一千個日子以前的事了。那次,他們在甲板吃了豐盛的餐點,他抓著靄然的手的觸感依然清晰。

  昨晚拔營後,他將工作做個交接,由雅代接手,帶領隊伍回荊棘海的綠珍珠。他向組織請了長假,他的人生需要做個調整——

  分離再重逢,靄然告訴他,他將要當父親了。他的骨血在她體內成長著。他突然想起,多年前,松流遠帶他去看過父親柏家德一次。那是在海邊的監獄療養院,父親當時已經完全不認得人,每天坐在面對海灘的陽台上,眼睛對著同一個地方——沒人知道他在看什麼——即使他們沒關他,他卻完全是個犯人的樣子。父親、水遠只坐在面對海灘的位子——即便陽台很大;父親的眼睛永遠只看一個地方——即便海景寬闊。那一次,他難過得哭了,他的父親曾是聲譽卓絕的學者,最終卻成為一個比犯人還像犯人的人。他難過得哭了,離開後,告訴松流遠他再也不去看父親。直到最近,父親走完了他的一生,松流遠寄來一封信,說是父親生前清醒的時刻寫的。他拆開信,只看到幾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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