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川德輕笑,也不勉強她……
「那再來呢?想去逛哪裡?」他問她,自然而然的徵詢她的意見。
「再來嗎?」偏頭,孫笑珍很用力的想。
這對她來說真是太難了,畢竟她對這塊土地的認識才一個多月啊,突然說要出門走走,她怎麼可能有概念要去哪裡走?
能擠出一句想到他的畫廊看看,也是因為好奇心的關係才講得出這名目,再來還要她想,她怎麼可能想得到?
求助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他……
「要不我們去野餐?」羅川德提議。「去買點東西,到中央公園走走?」
「那個……天氣很冷耶。」她只有這結論。
對她這亞熱帶島國的平凡女性來說,這地方的冬天,要待在戶戶皆配備暖氣的室內還好,但是室外?那真是要凍死她了。
「可是有雪景可以看喔。」他很故意的說著。
孫笑珍脹紅了臉,跟著想起十二月初時,她人生中的第一場雪……
那天,是紐約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當時她興沖沖,自以為浪漫的在雪中待了好久好久,就為了堆一隻雪景中絕不可缺少的雪人。
怛沒想到,那場初雪下得並不厚,她努力挖了週遭的雪,七拼八湊下,也只勉強堆起一隻泛著泥巴色,髒髒又醜醜的小雪人。
本想獻寶,但等羅川德回家後,他看見的殘品……在化去一些後,連她都覺得那泥巴色的東西只能稱之為殘品,反正就是讓人看不出雪人的模樣。
結果,她就為了這團泥巴冰,把自己冷得半死,還差點凍傷手?
回想起這挺慘烈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倒是沒想到,會被他拿來取笑……
「好了,不鬧你了。」看她羞窘不已的模樣,羅川德覺得有趣極了,但也深知點到為止的藝術,改口道:「先去吃點東西,等等可有得忙了。」
忙?她困惑的看著他。
他牽著她……事實上,他從一開始就沒放開過她的手,這會兒更是慢條斯理的牽著她往外走,解釋道:「聖誕節呢!約了兆緯他們過來一起過節,家裡總得佈置佈置。」
「佈置?」她眼前一亮,想像起聖誕樹的模樣。
「是啊,就是佈置。」他輕笑,就知道會引起她的興趣。「到時可有得忙了,得靠你多幫忙了喔!」
她用力點著頭,想起那些閃爍的小燈泡、五顏六色的聖誕佈署,一雙閃亮亮的眼睛都笑瞇了,心中,更是響起聖誕節專屬的旋律——
金勾貝兒,金勾貝兒,金勾歐得威……
聖誕節,越來越近了呢!
*** *** ***
凡事用心,佐以耐性與毅力,萬事皆可達,甚至比信用卡好用……以上,是羅川德的處世哲學。
藉由聖誕節裝飾的採購,以及回家後的大佈置,特別是後者,在分工合作中營造出同心協力的氣氛,讓他很順利的貼近她的人與心,先前那種恍若隔一層紗的感覺淡掉了許多。
當然,羅川德所要的,可不是「好很多」的程度,而是更多更多。
但為免打草驚蛇,嚇壞這隻小兔子,他可是很有耐性,按著預定的步調,一步一步的接近……
「還要再買點什麼嗎?」看著快滿出來的推車,負責推推車的羅川德忍不住問了聲。
雖然他知道聖誕節大餐要準備不少東西,因而提議上大賣場一次補足存糧,怛看她東抓西拿的,也要滿滿一車了,真有吃那麼多嗎?
因為懷疑,所以他忍不住問,而被問的對象,正蹲在調味料區尋寶……
「應該差不多了。」努力尋找符合口述模樣的包裝,孫笑珍分神道:「現在只差瓊斯太大推薦的那款香料,她說用那個來提味,烤出來的派,味道會特別香。」
「是什麼調味料,我幫你找。」欣賞她認真尋寶的模樣,羅川德提議。
「我找到了。」抓著她苦尋半天的收穫,孫笑珍露齒而笑,但笑容突然僵住。
「珍珍?」羅川德沒瞎,當然看見了她那一臉的震驚。
因為他的叫喚,在他身後正準備補貨的賣場員工乍聽熟悉的語言、又是挺熟悉的字,也很直覺的抬頭看了過來——
「笑珍?」同樣一臉震驚,江友誠看著前女友,不敢置信的低喃:「你……你竟然追到紐約來?」
「……」孫笑珍怔怔、怔怔的看著前男友,己然說不出話來。
居中的羅川德不作聲,不動聲色的衡量起這曖昧不明的局勢。
那頭的江友誠等不到她開口,率先懺悔:「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語氣中的斷然與尖銳有些嚇到了孫笑珍自己。
「……」江友誠困惑的看著她。
看著他一臉無辜,孫笑珍的拳頭忍不住緊緊握起,因為內心翻湧的情緒。
那感覺,對生性素來溫馴的她來說,太陌生了,陌生到讓她感到害怕,但偏生,她又控制不住那股怒氣,它源源冒了出頭,已然暴走……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說對不起有用,這世界還需要警察嗎?」她脫口,覺得氣憤難當。
「我知道……」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先前被她刻意壓抑下的悲憤感,這會兒再也抑止不住,她好痛,一顆心疼痛得難受。「我以為……不管你跟阿凱如何,最少,我們是朋友,但……原來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並不是那樣的。」江友誠連忙否認。
「如果不是,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待我?」眼眶發熱,孫笑珍只覺眼前霧成一片。「我明明……明明就知道你跟阿凱的事,一直就在幫你隱瞞,以為我們三個人可以永遠的在一起,但你們走了……說都不說一聲就走,在我最需要你們、也最需要用錢的時候……」
纖細的身子微微的發顫,因為想起災難連連的那一小段黑暗。
她無法想像,如果……如果不是遇上好心的羅川德,又如果……如果她沒能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