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不在焉的傾耳聆聽鄰近傳來的笑語不斷,聽得她彷徨不已。
「若平!」高八度的聲音將她滿腦子的彷徨惆悵一次給打散。
嚴夫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面前,很不滿意的瞪著她看。
「唉!窮人家的孩子就是沒辦法。」
她喃喃自語後,便逕自拉著羅若平走出落地窗,越過矮牆,不一會兒兩人便置身在優雅的午茶聚會中。
羅若平還沒空為自己隨意的衣著汗顏,嚴夫人早已吩咐她一堆差事:
「若平,把水果給爸爸送去!」
「若平,去替姨媽擰條毛巾來。」
「若平,叫浩恭和他哥別再談公事,否則我要生氣了。」
「若平……」
羅若平心中除了哀怨還是哀怨。什麼嘛!原來是叫她來當小妹,根本不是善意的邀請她參加。她就知道,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站在廚房,她委屈得想回家。
看那院子裡的泳池池畔,嚴夫人的幾個姊妹正圍著一個漂亮小姐直稱讚,說那是阿恭的表妹,氣質多優雅。
嚴夫人還要她端水果給她,她光想就委屈得想掉淚,手背也不自覺的抹去眼角的淚。
差那麼多!一個眾人圍著哄,另一個則是肚子餓了也沒人問,她為自己感到悲哀,不知道自己在這兒做什麼,當傭人嗎?
「若平!」
嚴夫人高八度的聲音又把她嚇醒了。她被這麼一嚇,忘了臉上還掛著二行淚,很自然的轉頭對著嚴夫人。
嚴夫人愣了一下,隨即掏出手帕拭去她的淚。
「當主人的躲在廚房裡成什麼樣?」她拉著羅若平便要往外走去。
「嚴夫人……」羅若平怯怯的拉拉她,「我想……我還是別出去好了,外面人那麼多……」
嚴夫人打住腳步,一雙嚴厲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令她膽戰心驚。
「這樣就怕了?」嚴夫人笑得詭譎,之後聳聳肩露出不以為意的表情。「好吧!是你自已放棄的,可別說我沒製造機會給你。」
說完,便丟下她自己回到人群中。
留在原地的羅若平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看了好久,直到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上面這才慢慢地踱回自己家中。
她才到家沒多久,嚴浩恭就跟在她身後進來,默不作聲的看著她眼淚直流。
哭了好久,她才發現家裡除了她之外,還有別人在。
「你……來幹嘛?」現在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偏偏又讓他看見自己的醜態。
「為什麼跑回來了?」
「要你管!」
平常的嚴浩恭在聽見她這孩子氣的回答,一定會笑出來,不過此刻,在她帶雨梨花的淚眼面容下,他一點兒也沒有想笑的情緒。
「我不能不管。」
羅若平冷哼一聲,繼續以背對著他。
輕輕的,嚴浩恭把她拉近身邊擁著她問:「委屈?」
她不說話,只是流淚。
唉!那就是委屈了。「這個家庭聚會是為你而辦的。」
「你騙人。」她壓根兒不相信。為她而辦?那她為何會忙得像個小妹般到處跑來跑去?依她看,是為了嚴浩恭那個漂亮的表妹萍芸小姐辦的還差不多。
他輕撫她的發,多年來頭一次露出溫柔神態。「別不相信,媽希望能讓親戚多認識你。」
「所以要我去當小妹?」她依舊不諒解的負氣說道。
一陣輕笑傳來,羅若平聽在耳裡只覺得諷刺,一股悶氣便宣洩了出來。「你嘲笑我?看看那些阿姨們圍著你那表妹左一句讚美,右一句恭維的,我卻站在那裡被你媽呼來喝去的比菲傭還忙碌;還有,你那不知是排行第幾的阿姨一直說你那表妹和你有多相配,我站在那裡像白癡一樣,真不知我是去那裡幹嘛的!」
「平平。」他略微責難的糾正她:「別孩子氣,我媽是想把你介紹給親戚認識,你不可以曲解她的好意。」
「我才不敢誤會她的好意!」她負氣地大聲回應著。她根本著不出這個聚會有什麼好意存在,只覺得自己去被人著笑話而已,心裡氣得很。
嚴浩恭歎口氣拍拍她,算作是安慰。一邊是親娘,一邊是舊愛兼新歡,兩個他都不想放棄也不想得罪,夾在其中難做人哪!
「收到同學會的通知了吧?」這些年來他也學聰明了,危險之地不宜久留,危險的話題也不宜停留太久,以免誤踩地雷。
「同學會!?」羅若平冷眼斜看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哪壺不開提哪壺!」
呃?他又錯了嗎?連這話題都不行?
「你不想去?」
「我去幹嘛?」她想起這事就沮喪得想躲進棉被裡,一輩子都不要出來。
「幾年來第一次開同學會,去見見老同學、聯絡感情不好嗎?」他想不通,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見了面,每個人都會假意關心我們當初離婚的事,順便再發表一下自己的感想,接著說不定還將我們多年不見的重逢畫面錄影存證呢!這樣的場合會幹嘛?」想到就令她頭皮發麻,不過面子比裡子重要,她故作嗤之以鼻地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已去。」
「我自己去?」嚴浩恭瞪大眼睛,不相信她真的說出這種棄他於不顧的話來,「我自己去?他們那些人會像豺狼虎豹一樣把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幫個忙,陪我去吧!」
「我不要。」別想說服她,關於此事她可是百分之百的堅持。
「你忍心看那些同學一人一個問題的把我淹沒?」他決心引發她人性本善的同情心。
「願上帝祝福你,阿門。」反正她不信耶穌,此時借用該不過分吧!
「大家會關心你的現況哩!」他偷瞄她冷血的表情。
「只要你不說沒人知道。」
嚴浩恭哈哈大笑,「真傻,通知都寄到你手上了,你還以為沒人知道你在哪裡?」
「我管誰知道我在哪裡,我就是不去。去那裡像猴子一樣被人指指點點的多尷尬!」
「你又知道了?」對她的話,嚴浩恭頗不以為然。
「我當然知道了。」同學多年,那些人是啥德行她當然清楚。「一大群人窩在一起,要不是比成就就是比有錢,不然便是講別人八卦,真無聊!去那裡我還不如參加你媽搞的家庭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