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起言語辣毒,他嚴浩恭也是當仁不讓的,尤其是有人譭謗平平,他更是可以化悲憤為力量的辣它幾句。
「你說話真不留情面。」李日新知道自已一定說錯話了,雖然不知錯在哪裡,但他可以肯定那女孩在嚴浩恭心中的地位必定不同凡響。
嚴浩恭又再哼了一聲當作回答。
「好啦!別生氣了,算我不對,別剛回國才見面就弄得不愉快。」李日新討好似的陪罪及偷偷觀察他的反應,確定他臉上沒有慍怒之色,這才敢放心地再度邀約,「下次有空到我辦公室走走,我叫我的助理煮咖啡請你喝。不是我自誇,她煮的咖啡真是一級棒,無人能比。」
見嚴浩恭臉上沒有反對神情,他這才敢放膽繼續說:「就當是專程來喝杯咖啡嘛!像我李日新,日日新,對喝咖啡的要求也是日新又新的,就當作是來觀摩手藝,嘗嘗鮮也不錯。」
禁不住李日新殷切的邀請,嚴浩恭心想再拒絕只怕要傷了和氣,於是只好點頭同意。
這一同意,又讓李日新心中燃起無限的希望。他彷彿看見經由他的撮合,他的好朋友與他的助理二人共同步上紅毯的那一端……
※※※
又來了!
李日新兀自坐在經理的位子上口沫橫飛、高談闊論了半個多小時,內容清一色是那個和他一起在紐西蘭唸書的同學是如何如何的優秀,又是如何的和他同甘共苦,不論寫作業、交報告、還是考試處處罩著他。
罩得他到現在足足誇了半個多小時,卻連他同學姓啥名啥、多大年紀都沒說到。搞得所有聽眾到現在依然是一頭露水,抓不到他說話的重點。
羅若平靜靜的瞅著他,放了一杯咖啡在他桌上,她預估他大概渴了,都已連續講半小時的話了。
果然,李日新感激地喝半杯之後,又繼續滔滔不絕的演說著,也不管有沒有人在聽他說話。
可憐!在家裡得不到適當的發洩就是如此,羅若平當自己日行一善的任他繼續說話,反正說累了他自然就會住嘴。
她猜想李經理平日在家一定是地位卑微到連發言權都被剝奪,才會讓他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便滔滔不絕地停不下來。
他不累,她已聽得快要睡著。
總算等到他「看起來」像累了的時候,誰知他竟爆出一句不對頭的話來:「這咖啡真好喝,比外面咖啡館煮的還好喝。羅小姐,你煮的咖啡真是一級棒。」
羅若平納悶不已的猜測起他到底安什麼心。先是莫名其妙的稱讚他同學,現在話鋒一轉,竟送給她一頂不太稱頭的高帽子。她得小心才是,這李經理不知心裡又打什麼主意想算計她。
平常,他改稱她為「羅小姐」時,要不有求於她,要不就是對不起,她要她當惡人。現下他又稱她「羅小姐」,嗯,她可得要好好應對才是。
羅若平裝作不經意的指著咖啡壺,「那一壺咖啡你大可慢慢享用。」
李日新喜出望外,「那一大壺我都可以喝?」他興奮得眼珠子發亮。
想喝羅若平煮的咖啡可不容易;首先要她小姐有空,再則要她大小姐心情好,三則是通常煮好後人手一杯、想多喝?抱歉,沒有了。
如今這一大壺咖啡沒人和他搶,怎不令他欣喜!
「若平,我就知道你最賢慧,以後誰娶了你誰好命。」
好!?她才不信,想起她和嚴浩恭那段兒戲似的婚姻才三天就落幕,她可不認為他會覺得自己好命。
為什麼那時候她那麼不會整理家務,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奇怪,大概是沒那個習慣吧。像現在,自己打理家務就已經很習慣了。
不過,和「賢慧」這兩個字似乎還扯不上邊。
「我要是能稱為賢慧,我著陽明山這座死火山就要開始活動、噴岩漿了。該說我是『閒』閒的什麼都不『會』才對。」她嘲笑自己。
李日新可是萬分不同意。「年紀輕輕的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你的辦事能力很強,處事風格明快俐落,將來一定會是個好太太的。」
「謝謝經理的讚美。」她心裡暗自揣測這李經理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居然恭維她,真令人害怕。
「啊!」李日新像想起什麼的誇張一叫。
哼,裝得一點也不像。同事二年多,她還沒見過他曾遺漏、忘記什麼事,單看桌上那寫得密密麻麻的記事本就知道不可能。於是她決定不予回應,以不變應萬變。
「我有個同學等一下會過來拜訪,他是一家飯店新任的副理,年輕有為……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同學。我之前就邀他來公司喝咖啡,竟讓我等了這麼多天才來。不過他可真幸福,一來就可以喝到你煮的香醇咖啡。」
羅若平差點把口中的咖啡全吐到李日新身上。他居然想把人拐到公司來變相相親?
她可不同意。相親不都至少要喝個咖啡、吃個飯嗎?他不但連這些都省略,竟連咖啡都是她煮的,要傳了出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多花癡,想男人想瘋了哩!
她馬上收拾好東西,鄭重地向李日新報告:「經理,我差點忘了,副總要我下午到三和銀行去拜訪,為了不耽誤時間,我馬上就去,傍晚不回公司了。」說完,馬上走人,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果真是十分明快俐落。
李日新目瞪口呆,滿腹疑感。他們公司是做化學的,和三和日商銀行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要外出,也該是和海運公司有關才是吧!
他甩甩頭還是想不透為什麼。
第三章
嚴浩恭自李日新的公司回來後,心情便落入一種無盡縹緲的迷思當中。
回憶像一張密實的網緊緊的困住了他,思念平平的心殷切反覆的啃嚙著他,讓他的心情開始無邊無際的在虛空之中遊蕩。
而所有起因都是因為那杯咖啡。
李日新的助理所煮的咖啡居然和平平所煮的一模一樣;縱使六年間他沒再見到平平,但她煮的咖啡的滋味是他一輩子也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