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大門,今天不接生意!」
隨著他這聲威嚴低語,兩名守門的漢子站了出來,快速掩起朱紅大門。
「你……」知道前去無路,照例是出不了馬幫大門,梅鳳兒氣怒的隨即旋身,準備往後頭穿廊走去。
前門不開,還有後門,他總不會連後門都關了吧?
她才剛這麼想著,廳內就飆出宋沉夏威嚴嗓音。
「吩咐兄弟們,近日宵小猖獗,馬幫門窗全數閉鎖,外出通行一律繳付腰牌!」
聽見他這話,梅鳳兒氣得轉身走進大廳,惱怒的抄過一隻青瓷茶壺,高高舉著朝他摔去。
「你分明是故意不放我走!」她氣嚷道。
這算什麼,不送她去青州,也不讓她回家,難不成他真想囚她一輩子?
「別亂扔東西!再繼續破壞我馬幫物品。妳這輩子恐怕得永遠抵當在我馬幫,替我做牛做馬。」宋沉夏俐落的閃過茶壺,起身走向她。
「啐!誰給誰做牛做馬還不一定……」梅鳳兒驕傲的揚超臉,心裡盤算著該不該把一旁重得要命的椅子,扛起來扔向他時,卻發現自己已經頭下腳上的讓人扛上肩。
「你又來了……我不是你的貨,混帳……還不放開我!」她倒掛在他肩上,惱怒的出手捶他。
「滿口粗言穢語,脾氣潑辣無雙,連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他伸手猛拍下她的臀,惹來魯七和眾家漢子會意的訕笑聲。
原來壞脾氣姑娘是三爺的心上人。
「混蛋宋沉夏!你又打我……我不是小娃兒,你竟敢用打孩子的方式打我……」梅鳳兒尖叫,氣得越捶越大力,偏偏每次出手時,都心軟的記得他背上有傷,所以只敢往他腰側捶。
「我知道妳不是黃毛小鬼,妳根本是只欠教訓的野貓!」
宋沉夏這話一出,馬幫漢子忍俊不住的大笑,惹得她當場發輾。
「你……你敢取笑我?!我要砍了你,拆了你的馬幫,一把火燒光你這混蛋所有分舵……」她氣呼呼的嚷道,猛捶的雙手發出一串清脆鈴鐺樂音。
「沒問題,只要妳燒得了。」為她孩子氣的威脅,宋沉夏忍不住笑出來,淺淺的笑容讓很少看過他笑的漢子們,瞬間發出會心一笑。
看來他們的三爺,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潑辣姑娘。
「宋沉夏——」她氣得大喊起來,尖銳的拉長尾音幾乎連大門外的路人都聽見。
砰砰砰!
馬幫大門讓人重重拍了數下,守門漢子才剛拉開道縫,還來不及把門板往兩旁拉開,一抹白色身影就撞了進來,踉蹌的衝進分舵內。
「梅鳳兒,我就知道妳在這,大老遠就聽見妳叫聲……妳沒死怎麼不回來梅龍城,簡直擔心死我了。妳知道嗎?大雨隔天,官府就查出是有人在山裡偷採礦石,用火藥炸山,結果不小心炸斷水路,所以溪水暴漲,可因為我們只看見宋三爺的馬獨自在客棧門前晃,才會誤以為妳和三爺都淹死在前幾日的暴雨裡……妳沒死就好,我擔心死了……」
背著包袱的聶朝陽,也不管馬幫漢子從四面八方亮傢伙衝過來,不怕死的隔著人牆對她大喊。
幾日前的怪異暴雨,淹沒天南江支流附近的幾個小村子,有座山更被削了一半,那座山剛好是北上必經之路,害他嚇得四處打探她的下落。
幸好她和宋沉夏都沒事,不然那個賭資巨大的賭盤,會害他賠死的!
「朝陽,不要說廢話,快叫他放我下來!」雖然掛在宋沉夏肩上,但一見到聶朝陽,梅鳳兒立刻抱怨的朝他揮手。
「宋三爺,你扛著我們家鳳兒做什麼?」早習慣把梅鳳兒當成自家人的聶朝陽,隔著高大人牆左閃右鑽的往前看。
「我們家?妳何時跟姓聶的成了一家人?」宋沉夏神情不快的放下梅鳳兒,冷眼瞪著她問。
「你說什麼?我跟他本來就是一家人……」她展露笑顏的想走向聶朝陽,卻發現手讓人捉住。
「『一家人』是什麼意思?說清楚!」宋沉夏攔住她,不管姓聶的小子急得多次想衝上來,硬是不肯放手的追問。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連那不學無術的聶家小子,都讓她當成一家人,那麼他呢?
在她心裡,她可有把他也當成自己人?
「你說什麼?」沒絀聽他的話,她轉頭急往人牆那頭看。
「我……」他瞇起眼,還來不及說話,前方聽不見他們對話的聶朝陽,已受不了的自己動手排開人牆,試圖走過來。
「讓他過來。」宋沉夏揮手叫眾人退開。
聽見自家主子吩咐,馬幫漢子們瞬間收刀入鞘,訓練有素的退到一旁。
「我聽梅老爹說讓馬幫送妳去青州,既然要去青州,幹嘛不跟我說?讓我護送妳上路就行了。走吧,隨便妳要去哪,青州、黃州、良州,或是關外海邊,只要不是梅龍城就行,我們快逃……不,是快走!」聶朝陽拎著包袱伸手就想拉她,只是還沒碰到她的衣角,就雙眼突瞪的看著她被宋沉夏一把拉開。
沒發現情況詭異的梅鳳兒,掙扎的還想將手遞給聶朝陽。
「朝陽!你發什麼愣?你不是說要走,我要回去見我爹……」她的手眼看就要碰上聶朝陽衣袖時,驀地讓宋沉夏捉過緊緊握在掌裡。
「男女授受不親。」他低語,嗓音嚴厲又不悅。
「什麼?」搞不清楚他忽然說這句話的意思,她抬頭瞪他。
「你……你……不會來真的……」聶朝陽看得眼珠差點要掉下來,連平日常用的宋三爺的稱呼都忘了,直接指著他問道。
宋三爺喜歡鳳姊?!
「是的。」沒多解釋,宋沉夏冷靜的看了梅鳳兒一眼,隨即很肯定的對聶朝陽點下頭,以眼神交換只有他們兩個才會懂得的意思。
「天啊!真要開盤了……」那個他原本以為永遠都開不了盤的賭局……
聶朝陽冷不防席地坐下,解開包袱,從中抽出隨身必帶的算盤和一本寫得密密麻麻的小冊子,他飛快的打著算盤,瘋癲的邊算邊嚷,偶爾還爆出幾句大笑嘶吼,完全忘了自己拎著包袱逃到這裡的本意,是因為發過誓說這輩子再也不要打算盤、算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