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知道於蘋來了似的,康亞詩背對著她說:「小蘋果,你身旁有個櫃子,幫我把櫃子裡的餐具拿出來可以嗎?」
於蘋一怔,繼而打開櫃子,果真看到成排光潔亮人的刀叉和湯匙。她拿出兩份餐具,放在桌上擺好,然後走到他身後,看著他熟練地煎著牛排。
「原來那湯真是你煮的?」
他衝著她露出一抹燦爛的笑,「那當然,難道還有別人嗎?」
「難說,這裡是你家又不是我家,我怎麼知道會不會藏著別人呢?」
康亞詩哈哈大笑,「說的沒錯,這裡的確是我家,而且這棟房子大得藏一十人都沒問題,說不定還藏了不知多少個舊金山大地震的罹難者呢。」
「你胡說!一九0六年舊金山大地震時,舊金山的建築都倒得差不多,即使是你住的這條朗巴底街也好不到哪兒去,所以你們家一定是舊金山大地震以後才蓋的,對不對?既然是地震後才蓋的,哪會藏什麼罹難者?」
「你忘了這裡又不是什麼高樓大廈,地基一定挖得不深,地基既然挖得不深,怎麼知道更深的地底下藏著什麼呢?」
於蘋冷哼一聲,斜睨了康亞詩一眼,「對了,我記得你說康家在舊金山還算有勢力,那麼你們家在舊金山一定住了不少年吧?」
康亞詩一愣,「是啊,從我曾祖父時候就住在這兒了。」
「一直住在這條朗巴底街嗎?」
「不,一開始住在中國城,也住過俄羅斯山,後來我祖父才搬到這兒,算算時間,都住了快八十年了。」
聽到康家居然在舊金山待了八十年,於蘋不覺有些詫異,「既然住了八十年,可見這個地方一定很好,不然怎麼可能一住就住了八十年呢?既然你們家住了八十年都沒事,可見這裡一定沒什麼地震罹難者,一定是你這臭律師在胡說八道!」
一抹微笑緩緩浮上康亞詩俊美的臉龐,他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盯住於蘋,「好吧,這件事就算是我在胡說八道,但這東西可就不是我胡說八道了,保證好吃。來,你吃一口試試?」
他用刀子自爐子上切了塊正在煎的牛排遞給於蘋。
於蘋滿臉狐疑地接過牛排,略略吹涼後塞入嘴裡。瞬間,香甜多汁又滑嫩的口感在嘴裡散開來,那滋味好得讓她捨不得把肉吞下去。
「你、你真的會做菜?」
「那當然。」
「可是你……你看起來……實在不像會做菜的人,倒像個常流連夜店的公子哥。」
康亞詩哈哈一笑,「其實我並不喜歡下廚,也不是那麼會煮菜。只是我母親手很拙,老把廚房弄得一團亂,讓我不是沒東西吃,就是吃燒焦的菜,有一次還搞得連消防隊都來了。我父親又整天忙著工作,根本沒時間煮給我吃;而我祖母又早躲到瑞士享清福去了,不可能煮給我吃。為了不成天叫外食,為了不想餓死,為了可以繼續活下去,也不想常常勞動消防隊,我只好自己動手煮。你餓了嗎?牛排已經煎好了。」
他俐落地將牛排放在鐵板上,擺上餐桌後問:「你喜歡蘑菇醬還是黑胡椒醬?」
「蘑菇醬。」於蘋趕忙在椅子上坐好,拿起餐巾圍在脖子上。
康亞詩先為她加蘑菇醬,又在沙拉上添了梅子醬,這才在於蘋身旁坐下。「吃吧,吃完我們得去教堂找牧師。」
於蘋一臉莫名其妙,「去教堂找牧師做什麼?」
康亞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結婚啊。」
她幾乎跳起來,「結……結婚?」
「是啊!你在水底救了差點溺死的我,我總得報答一下。可我思來想去,又不知如何報答才好,我想就以身相許吧。」
於蘋沒好氣地道:「不用報答,換成是一頭豬掉進水裡,我也會把它救起來的。」
康亞詩笑了笑,沒把於蘋將他比喻成豬這玩笑當作一回事,「我的部分不用報答,那你的部分呢?」
「我的部分?」
「是啊!我屢次從東尼手中把你救出來,你總得回報一下吧?再說,我們已經訂婚了,不是嗎?而且我都告訴東尼我們要結婚了,所以我們吃飽後就去教堂找牧師證婚,有什麼不對嗎?」
聽著康亞詩如此厚臉皮的話,於蘋登時不知該如何接口,「可……可是……那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怎麼能當真?」
老天!她可不想和他結婚,而且她也不認為自己和他訂婚了,畢竟沒有公開儀式、沒有感情基礎,更沒有海誓山盟,也沒有交換信物的訂婚能算是訂婚嗎?
況且,她還是迫於無奈才不得不答應,所以怎麼能算數?
康亞詩邊吃牛排邊說,滿臉的輕鬆自在:「一時的權宜之計?我的小蘋果,於大檢察官,你沒聽古人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嗎?我是不知道駟馬是什麼馬,卻知道,一旦話說出口就不能反悔。再說……當當事人互相表示意見一致時,無論其為明示或默示,契約即為成立,這可是民法第一百五十三條所規定的,小蘋果,這……你總該知道吧?你總該不會說,昨天晚上我們的約定不成立吧?」
提起法條,於蘋臉上立刻露出一抹不符合她秀麗外型的精明。「我自然知道不論是明示或默示,契約都算成立,但你也別忘了,我們昨天曾說過那只是演戲,所以我才答應配合演出。既然是演戲,那就代表昨天晚上的約定不成立,你也不能依此要求我履行約定!」
「就因為我知道那是演戲,所以我才想讓它變成真的。再說,以東尼的精明,他會看不出來我們只是在演戲嗎?他可不只在電視機裡裝了攝影機,他還裝了竊聽器偷聽我們說話。雖然他聽不懂中文,但那個下令叫東尼來殺你的人,總該聽得懂中文吧?何況,現在想在美國找個懂中文的人並不難,不是嗎?」康亞詩這番合情合理的推論,教於蘋無從反駁起,也不得不佩服他心思縝密,可她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