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與雨兒的乍然相逢,至今仍讓他有如夢似幻的感覺。
看著美麗成熟的雨兒,他有喜悅、有悲哀,也有恐懼與惶惑。
他欣喜她安然無恙地活著,悲哀他們竟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理由,分開了長長的八年!
他渴望再次擁她入懷,卻怕她再次逃離他的懷抱,讓他獨自忍受失落的痛苦。他也很心痛 八年來,她音訊全無,如果不是為了救娘,她會現身嗎?
娘已經告訴了他雨兒離開他後的所有經歷,他為她所受的苦而難過,也知道是當年那位戎小姐逼婚、送荷包的事造成了她的誤會,害慘了他與她。
可是這麼多年來,如果她心裡還有他,為何不回來看看、發現真相呢?
這些日子來,他們每日見面,她卻不顧他對她的掛念和擔憂,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昨天還想不告而別……這不正說明,她此番出現僅僅是為了娘,而非為了他?
或許八年來,她從未原諒過他,如果她的感情已經變了,自己又怎麼能乞求她的愛呢?
讓她再次離開他,他無疑會很痛苦,可是,他彭峻威永遠不會去乞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正是帶著這種既傷痛又絕望的複雜心情,他無法待在家裡。
這裡是他的私人領地,那木屋是他回來後親手所建。八年來,每當心情消沉或有煩惱時,他就會來這裡。
面對綠茵戰馬,松濤林海和寬廣無際的大海,他才能再次從沮喪中振作起來。
恍惚間,彭峻威感到有人靠近,他回頭,竟是雨兒站在他的身側注視他。
淚光點亮了她的雙眼,太陽映紅了她的雙腮,滿頭閃亮的烏髮還是像她小時候一樣,梳了雙髻卻又散落下不少碎發垂在肩頸間。
她身上不再是那件醜陋的道袍,而是與她白皙肌膚十分相襯的淡藍色長裙,腰上繫了一條繡花窄腰帶。
山風吹拂著,將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展露無遺。
面對這幅映襯在青山藍天下的曼妙身影,彭峻威的心在胸腔裡狂蹦,可是他克制著,沒將情緒洩露一絲一毫。
雨兒注視著他沒有表情的臉,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開口。
八年的清修,本以為自己已經無慾無求;本以為再見到他,能夠心平氣和。
然而,她錯了!從大門外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八年來的平靜就被摧毀了!那時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她只能以冷漠、甚至刻薄的態度對待他。
隨後與他朝夕相處,尤其是出外尋藥的一路上,她看到了他令人欣喜的變化。
她知道自己依然戀著他,甚至比當初更愛他,因為如今的她已經知道什麼是愛了。她多麼希望能揭開頭巾,與他相認……
可是她害怕,怕自己已經不是二八年華的少女,更不是八年前那個天真無邪的雨兒而令他厭惡,也怕他早就忘記了自己,畢竟八年是段不短的歲月。
此刻,面對著他,她的心情早已洶湧澎湃,可他卻冷靜如恆!
雨兒心痛地垂下眼睛,躲開了他逼人的目光,眼淚沉重地墜落在草地上。
她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可是離開前,她必須先還清「債務」。
「我、我……哥說可以在這裡找到你……」她急促地說,可彭峻威還是不吭聲。
「我來找你。」她心往下沉,可還是鼓足勇氣說:「我要對你說,以前是我錯了,那時我……很多事我都不懂,我、我不該……我走了!」
不能再承受他冷漠的注視,無法站在這裡回憶痛苦的過去,雨兒匆匆轉身。
「把話說完!」彭峻威健壯的胳膊攬住了她的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令她倒進了熟悉又陌生的懷抱,耳邊的聲音震撼著她的心扉。「你不該什ど?」
「不該因為喜歡你,就不讓其它女人接近你……不該對你發脾氣……」
他聲音裡的柔情撞擊著雨兒的心,他溫暖的懷抱摧毀了她的自制,她在他懷裡大哭起來。
彭峻威沒有阻止她,正是她在他懷裡哭得天昏地暗時,他才覺得他的小雨兒回來了!
等她的哭聲稍微平息後,他抱著她坐回草地上,用手帕細心地為她擦拭眼淚鼻涕,哄勸道:「別哭了,過去我們都有錯,我不怪你。」
雨兒止住淚,怔怔地看著他。
「為什麼一直不回來看我?」彭峻威冷靜地問。
「害怕看到你娶了她……」想起那些寂寞的日子,雨兒的淚水又湧出眼眶。
彭峻威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為自己當初在她心裡留下的陰影感到內疚。他沉默地為她擦拭著眼淚,將心裡的激動掩飾得很好。
「為何不與你哥聯繫?」
雨兒不說話,可是她的表情將她的意思傳達了出來——怕哥哥抓她回來。
彭峻威看著雨兒,高興地發現她還是那麼單純和不善於偽裝。
雨兒也看著彭峻威,覺得他比過去更俊俏,也更成熟了。他的眉眼依然溫柔,鼻樑依舊筆直,他的每一處依然令她動心。
可是,他為什麼表現得這麼冷靜?
難道他不想要我了?
想到這個可能,雨兒心痛難忍。她坐正身子說:「那……我走了。」
「你哪裡都不准去!」彭峻威摟在她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緊,嚴厲地說。
他突然改變的神態令雨兒一驚,不由自主地說:「那你要我做什麼?」
彭峻威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的眼睛。「你說呢?」
他的眼睛深情而執著,一如當年那樣。
雨兒的身軀在與他的對視中顫抖起來,淚水再次溢滿眼眶。「我如今已不是豆蔻少女,你還要我嗎?」
「要!你永遠都是我的!」彭峻威猛地抱住她。「快說,說你永遠是我的!」
「那你先說,說你永遠是我的!」雨兒也學他命令道。
彭峻威舉起她的手,親吻她手腕上的「鎖情鏈」。「我早已屬於你,只有你!」
他的深情令雨兒心悸,她淚眼迷濛地笑道:「衝著你喊我那麼久的『婆婆』,我得說,我永遠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