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雨想說的話才到舌尖,都還沒發出半點聲音,再度被子豪搶了白。
「對了,我早上出門的時候看過冰箱,裡面已經沒有餘糧了,所以今天妳也不用做菜了,記得叫志謙帶妳去吃飯,知道嗎?」
靜雨順從地點點頭,緊接著道:「子豪哥哥,我有話要跟你說……」
也不知道是她運氣不好,還是怎麼的,叮咚一聲,電梯門好死不死地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我真的要遲到了,有話等我回家再說。拜拜!」戴子豪閃進了電梯裡,按下了按鈕。
電梯門關閉,留下靜雨一個人,對著冰冷的鐵門,欲哭無淚。
第七章
晚上十點鐘,靜雨剛到家門口。
她沒有聽戴子豪的話,讓塗志謙送她回來,而是選擇一個人到外頭去玩個痛快。
走進屋裡,客廳裡的大燈是亮著的。
一張薄怒的俊顏,冷冷地瞪視著她,單手指著牆上的掛鐘,劈頭就道:「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妳玩到這麼晚才回來,都不曉得別人會擔心的嗎?」
靜雨無視他的怒氣,逕自蹬掉腳上的鞋,走進廚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愛理不理地答道:「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已經是個二十二歲的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拜託你不要像個老媽子一樣,管東管西的,好不好?」
被惡意拋下的人是她,她都沒說他了,他憑什麼惡人先告狀?
「我管東管西?」他隱忍地重複,噴焰的火山瀕臨爆發的邊緣。
「本來就是。」她毫不掩飾的挑釁態度,成功地引燃了戴子豪枯等了一個晚上的悶氣。
「要不是妳有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的毛病,我怕把妳搞丟,對表姑媽交代不過去,我才懶得理妳!」他口不擇言地道。
賭氣的話語衝出口的片刻,他有種解放鬱悶的痛快,卻在驚見她眸中閃動的淚光的同時,感到無比的後悔。
空氣一度凝滯,靜默得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傷人的話,真的不用多,一句就夠讓人心涼了。
她轉過身,將杯子放在吧檯上,再面對他時,臉色已顯蒼白,勾起一抹虛假的笑,她欠了欠身,道:「今天晚上很抱歉,讓你擔心了,我以後會更加注意的,絕對不會再對你造成類似的困擾。」
「小雨,妳聽我說──」他情急地拉住她的纖腕。
「對不起……我很累了……我想回房了。」她盡量不看他的臉,固執地掙扎著。
痛、真的好痛……她一直不知道,原來心可以痛到這種程度,像肺裡的空氣一下子被抽乾,幾乎不能呼吸。
情緒即將崩潰,靜雨什麼也不想聽,她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顫動的唇瓣,洩露了她心底的脆弱,悲傷的情緒到達頂點,使勁地甩開他的禁錮,她摀住唇,逕自往樓梯口奔去。
腳跟才踏上了第一層階梯,她就被拉進了一具厚實的胸膛,屬於他的陽剛氣息,軟化了她的心防,她壓抑不住地靠在他的前胸,靜靜地啜泣著。
她只是想跟喜歡的人,好好地過一個情人節而已,為什麼他要對她說這麼傷人的話?她做錯了什麼……
「對不起。」低沉的嗓音將她拉回現實。「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說話的。」
不曉得為什麼,聽到他的道歉,她的心情非但沒有好一點,反而更難過了……
傷害已經造成了,再來道歉有什麼用?是不是捅了人家一刀之後,都可以說聲對不起就算了?
「要不要吃糖?」半晌,他忽而道。
似曾相識的話語,輕易地撩動了靜雨整夜絞疼的心弦,她訝然地回過身,正好對上他驀然放柔的臉部線條,心頭一陣百感交集,禁不住又紅了眼眶。
「難過的時候,吃顆糖,心情會好很多。妳要不要試試看?」他拿著糖盒湊向她,好親切地問道。
再耳熟不過的誘哄方式,一段段屬於童年的回憶,鮮明地浮現在眼前。
記得剛搬到溫哥華的時候,她只要一想到以後不能經常見到他,就會哭,等哭累了睡著,就會夢見他拿著糖果,對她說著同樣的話……
想著想著,她更難受了,蹲坐在階梯上,她放聲大哭起來。
戴子豪頭痛地跟她擠坐在同一層階梯上,歎道:「妳怎麼長愈大愈難哄?」
靜雨一個勁兒地哭,看都不看他一眼。
戴子豪硬生生地討了個沒趣,卻也不敢多作抱怨,誰教他失言在先呢?
只是她不肯搭理他,那他自言自語總成了吧?
「我承認,我說話的語氣太沖,嚇著妳了,是我不對,可我也是擔心妳,才會對妳說一、兩句氣話,不是真心的,妳應該明白才對,何苦為了這麼一點小事跟我賭氣?要是哭壞了身體,多划不來呀!」
「我不明白!一點也不。」靜雨從他的上衣口袋裡,翻出他隨身攜帶的面紙,抽出一張,故意用力地擤鼻涕。
她開始一長串的抱怨,「憑什麼你就能拋下我,一個人跑去赴宴,我就不能一個人到外頭玩?」
這根本是雙重標準,要知道「路癡」也是有人身自由的!
「我沒有去赴宴。」他淡淡地道。
「你騙人。」她親眼看著他進電梯的,連理都不理她,怎麼可能最後會沒有去?
「我沒有騙人。」戴子豪將手中的糖盒放進她的掌心,「妳看清楚這個糖盒,再來說我是不是騙人?」
靜雨這才仔細看了看糖果的外包裝,愕然地道:「這盒糖果我明明送給塗大哥了,為什麼會在你這裡?」
「我忘了帶車鑰匙,回頭去找時,發現志謙還在辦公室,他告訴我,妳一個人去搭計程車了,我生氣地訓了他一頓,為了將功折罪,他只好把這盒糖果,物歸原主。」
戴子豪自動跳過了那段「無所不用其極」的索討過程。
「什麼物歸原主?」她不依地啐道:「誰說這糖果是要送你的?」
「志謙說的。」他抬出第一證人,湊近她,追問道:「莫非志謙說謊騙我?那他為什麼要騙我?有什麼好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