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替她拭去淚水,拋給她一張笑顏,他觸觸她的長髮,為她把被風吹亂的黑髮順順,那是極親匿的動作。
不顧一切,她投入他的懷抱,圈住他的腰,不管了,不管他會不會生氣,她只知道,她活了下來,活下來了啊!感謝天地,感謝上蒼沒在此刻收她回去!
「你想要我吻你,不管有沒有檞寄生都可以?」他說的是自己的心意,卻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反對。」死裡逃生,殊雲難得大方,走過界線,她再不保留心情。
「好吧,如你所願。」
他親親她的額頭,吻吻她的臉,他貼上她的唇,沒有熱烈,有的是溫情,文文的細火燃上兩人心間,細細地品味,品味屬於他們的愛情……
鬆開她,劭颺猛地想起,還要再過五天她才脫離未成年的少女期。假裝沒注意到她滿面羞赧,假裝他們之間很自然,假裝檞寄生在他們頭頂上,他們的行為不過是……某種禮儀……
彎身,他找事情分散注意力,他把魚餌分成無數小團,交到殊雲手心。
雙手伸張,魚餌撒入水中,不多久,餌香吸引了池底游魚,一時間池面紛紛冒出無數張魚嘴,開開合合,樂得殊雲笑不攏嘴。
這天,他們沒吃到烤魚,反而吐了一大堆心事,殊雲說了專情的父親和慧姨,也說了蘇伯伯對母親的眷戀愛情,並傾訴她的惶恐與幸福。
劭颺說了自己的悲苦童年,和月月的輕狂年少,這場談天讓他們的心靈更親近。
知道嗎?殊雲好快樂,因為他說,他為月月封閉的心情打開縫隙,一時間,他恍若見到久未露面的陽光,璀璨金黃的陽光啊,帶來一線曙光,他覺得,生活不再厭倦得令人難以忍受。
殊雲想這樣做假設,假設他的人生因為她而有了新希望,這種歸納使她的幸福感加深加濃。
圈起他的手臂,倚著、靠著,她的溫暖來自眼前跳動的橘色爐火,也來自他敞開心胸。
可是……隱憂在她心底擴大,愛他、不愛他,被他喜歡、不被他喜歡,矛盾壓在胸口,隱隱的痛、隱隱的煩憂,明天會如何?不曉得,她只能把握眼前,把握兩人為數不多的快樂。
*** *** ***
新聞炒得沸沸嚷嚷,全世界都在尋找失蹤的谷劭颺。
大前天,報紙說辛蘋得了憂鬱症,不吃不睡,天天上醫院看心理醫生。
昨天說辛蘋吞了安眠藥,又哭又鬧吵著穿紅衣紅褲要上吊。
今天的新聞更勁爆,說辛蘋鬧自殺,因為她懷疑自己得了愛滋絕症,並指控劭颺是同性戀。於是,更多的八卦出籠,有人影射子健是劭颺的親密愛人,有人點名曾經和他合作過的男人,所有的影藝頭條都是谷劭颺的照片。
真要這樣才行?
一段愛情值得女人拿自己的事業、一生去下賭注?萬一輸了呢?就算她的激烈手段逼他走了回頭路,這樣的感情是否勉強?
殊雲不理解辛蘋,再怎麼說,總是曾經愛過,用恨來為感情劃下句點,怎能算明智?
「對不起,你們認錯人,他是我哥哥,不是谷劭颺。」
「對不起,最近他常被認錯,心情很糟糕。」
「對不起,對不起,我哥不是故意生你們的氣。」
殊雲弓著身,不斷對幾個年輕學生彎腰道歉。
已經走到門口的劭颺折回來,不由分說,拉起殊雲離開小型書店。
「多事!」走出門口,他丟出批評。
劭颺說不做聖誕節佈置,仍是帶了她到書局買材料,只不過鄉下地方,能買的東西有限,他們買了保麗龍、壁報紙、棉花、裝飾金蔥和剪刀、樹詣等,他計畫親手為殊雲動手做一棵聖誕樹。
沒料到,即便是鄉下,認得谷劭颺的人還真不少,才付帳,就讓眼尖店員的一聲驚呼,引來幾個正在購買東西的同學聚攏。
頭戴鴨舌帽、太陽眼鏡的劭颺滿臉酷,不肯多說話,直身往店外頭走。殊雲不得不一面彎腰道歉,一面對大家解釋錯認。
劭颺的手握住她的,她的手很冰,小小臉頰凍出兩坨粉紅色,走出書局,嘶地,抽吸氣,冷透了。
走向停車處,劭颺把自己的口罩戴到她臉上,很大口罩、很小的臉,殊雲半個臉和一部分眼睛被遮蔽。
他看著看著,原本被辛蘋炒出的熱鬧新聞,弄得心情大惡的劭颺笑出聲,先是斷斷續續的笑聲,然後接成串,一串一串,連續不斷。
他笑得前仆後仰,笑得心情爽朗,陰霾不見了,他的眼底只有殊雲滑稽的俏模樣。
「很好笑嗎?」仰頭,她努力望他。
「嗯。」
他順順她的長髮,把掩到臉頰的頭髮全撥到腦後,塞進她背後衣服。
他的手也冷,貼進她細細的背脊裡,她倒抽氣,拱背,雙手縮上胸前。「好冷!」
她拱背,他的手卡在她的背和衣服中間。
凝視她,他又大笑出聲,酷酷的他笑開,融出一地鮮黃芬芳奶油,濃濃的、稠稠的、香香甜甜的奶油,流進她心間。
打開大衣,張開大手,他將她攬進懷抱間,用大衣將她環在胸前,貼合的兩個身體相依,殊雲聽的見他的心跳聲。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微微的波浪,像夏季海洋,趕走冰冷。殊雲用力吸口氣,凍得紅通通的鼻頭,在他懷間磨蹭。
圈住他的腰,靠在他堅硬胸膛,溫熱染上心染上情,染紅了她的愛情。
相擁多久?不曉得,她閉眼睛細數他的心跳,那平和的心跳聲吶,篤篤篤,一聲一聲,聲聲在耳膜裡盤旋。
好愛,愛極了他的擁抱;好愛,愛極了他的體溫;好愛,愛他的心,愛他的才情,愛他是谷劭颺不是別人。
從今天起,她要一天抱他一回,不管是耍賴或是純粹體貼;從今天起,她要一天看他百遍,不管她的眼光會不會困擾他的心境,打擾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