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神氣終於神氣不起來了。
「為什麼刷掉它?」
抹掉自己的心血結晶無所謂嗎?
「我看得出來你並不喜歡我的字。」那堵寫上十字詩的牆壁被錦玉女刷掉長長的痕跡。
「妳以為妳是誰,看得出來本座的喜好怒惡?」他眼像黑寶石,難得的流逸出四溢光彩,懾動人心。
錦玉女有些怔然。他,這麼好看,簡直叫人怦然心動。
可惡,她今天是怎麼了,老覺得他特別?
別再魂不守舍了!
「如果連僱主起碼的喜惡都不知道,我這幾年也算白混了。」
「那是妳的事,我沒說毀掉就不許毀!」
「就像你拿掉我臉上的胎記,你尊重過我的意願了嗎?你沒有,你從來都不知道尊重別人是怎麼回事嗎?」她吼回去。
「沒錯!我就是憑喜好做事!」
「鬼扯!」
「要知道本座是不是鬼扯,妳住下來看不就明白了?」
住下,這是什麼提議?「孤男寡女,別以為我不曉得你打什麼歪主意。」
神氣忍不住大笑,笑的神采飛揚,意興飛湍,笑的直拍大腿。「我活了幾千年,什麼美女沒見過,我告訴妳,妳小時候真的不美麗,到這一世,還是很普通呢。」
這人……簡直惡毒的令人髮指!
比起以前嘲笑她的那些人,他的精采簡直超過一百萬倍!
「這裡的房間隨妳挑,不過,在這之前,先把本座的牆壁恢復原樣,我下次回來的時候要看到。」
這人到底用什麼養大的,除了命令獨裁,懂不懂什麼叫紳士應該有的禮貌?沒有!顯然養大他的人沒有教會他這一項。
「誰要跟惡魔住一起!」她吼得大聲,怕他「耳聾」聽不見。
神氣掏掏耳,逕自往前。「妳叫不到計程車的。」
「我就不信!」
「哈。」他冷嗤。
像是對付頑劣的小孩,他聳聳肩,也不管掉下肩膀的袍子,越過重重紗幕,身影已薄。
被短暫春光勾去心魂的錦玉女眨了眨眼,再回過神來,唇槍舌劍的人早拍拍屁股不知去向,留下了她一個人。
她抹臉,孰不知還拿在手裡的刷子就往小臉抹了過去,很幸運的,她的素顏馬上增添了色彩。
她懊惱的丟掉刷子,梭巡少了神氣後的大廳。
沒有生氣的宅子,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宅子,是為了什麼?
她氣什麼,就因為沒有要到答案。
問題太多,答案掛零,她大老遠的跑來毫無收穫。
這趟路,真不值得!
不過,她到底想在他身上挖掘什麼?
唯一確定的是,她臉上那塊胎記已經不是重點了。
呆呆的坐下,老實說,這謎樣的男人已經把她的心佔據了。
她是怎麼了?
第五章
吳王夫差為了取悅西施,曾在靈巖山上造了館娃宮,這座宮殿裡有「響履廊」,只要西施穿上木屐,腰細銅鈴在琴台上翩翩起舞,就會發出如鈴般清脆的音樂不絕於耳。
這間宅子最有趣的地方,居然有座跟「響履廊」一樣的琴台,就在通往二樓的階梯上,順著錦玉女惡作劇寫上的兒歌叮叮噹噹的音樂不停。
也不過一天的工夫,他是怎麼辦到的?
她不按牌理的踩著階梯,撩起裙子,一個人自得其樂的玩得非常快樂。
而在宅子的另一處。
煙花裊娜,廊下碩大的牡丹盛開,放眼延伸而去,牡丹花種竟有幾畝之多,各色花朵競妍綻放,蔚為花海。
吱──噪音……(更多、更多的噪音……)
打從屋子裡傳出來的叮咚的琴聲可見那個人沒半點音樂天份,連最基本的也沒有……
「爺,要我去阻止小姐嗎?」手上的杯盤抖了下,酒壺清脆作響。
宅子的隔音設備做的太差,差得他想撞頭。
「反正只要不放火燒房子,都隨便她。」這房子沒什麼規矩非要遵守不可。
「您真的要讓她住下來?」
「不行嗎?」
「您不怕她知道您的身份?」
他旋轉五杯,表情莫測。「你的問題真多。」
「現在是非常時期,把小姐帶在身邊,有麻煩的。」
「本座沒怕過事,更不怕上頭那些玩意。」瞄了眼藍色的天空,就這麼著,青空竟然劈下一道雷,閃電就近在咫尺,差那麼一點神氣的衣袂便成焦黑,不過運氣差一點的廊下牡丹花卻成了替死鬼。
神氣文風不動。「恐嚇我?」居然拿他的荷包牡丹跟紫荊五星出氣,孬種!他伸出中指,朝朗朗乾坤比了比。
天際轟雷陣陣。
小狐急了。「主子……」
「急什麼,要我的人頭有種下來拿,縮頭畏尾的藏在上面算什麼?!」
「爺,拜託你別再挑釁了!」
天雷耶,小小九尾狐狸後代的他可是很怕。
「要是覺得我保不住你,可以回你的族人那裡去,我不攔你。」不過就一道雷,有必要怕成那樣嗎?
小狐挺胸抬肚,正氣凜然。「我沒有親人了,這裡就是我的家。」
神氣還要說什麼,卻被不速之客打斷──
「原來,這裡……別有洞天耶。」嘩,小小的頭顱打從朱紅色的圓柱探了出來,杏眼裡全是興奮。
有湖,湖裡有小船,岸上有花,萬紫千紅,美不勝收。這些,之前都沒有,一夜之間的魔法,叫人歎為觀止。
獨攬風華的山光水色,真是享受。
這地方,什麼都不做,單單坐著就很贊。
要是能坐上船游一趟湖,肯定過癮。
至於船夫……請某人發揮一下尖頭鰻風度應該沒問題。
幾分鐘後,神氣真的客串起划船的船夫來了。
讓小船蕩進湖心的他不由得抱怨,「妳是不是該考慮減肥了?」
沒事找事做,這湖有什麼好游的?滿心不爽的神氣不甘被降級為船夫。
但是,他大可拒絕不是?!
剛剛竟然被她的嫣然一笑勾去魂魄,傻呼呼的跟著下來。
煙硝味重的唇槍舌戰絕對不適合這樣優美的景致,不過,有來無往非禮也,錦玉女一手撩撥著清淨的湖水,含嗔帶癡的唇卻也沒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