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妳再說要殺了我,每說一次我就脫妳一件衣服,直到脫無可脫為止。」他的手指猛地抽離她的衣領,揪住她的衣襟威嚇。
「你敢!」她立刻不甘示弱地說。
「哈哈。」洛明這一次是真正地笑了,他一笑,眉眼一齊飛揚著,臉上有說不出的動人韻致。
朱芙蓉一時愣住,不知他為何可以笑得這樣得意,這樣猖狂。
正在怔愣間,突然不知哪裡刮來一陣輕風,像是溫柔的情人在頸邊吹了一口氣般輕柔,然而轉眼間,她的外衣已經握在他的手中。
「我說過的話,最後都會成真,公主殿下,請您記住這一點。」他立在船艙中,一頭長髮因風微動,白衣之上陽光點點。
饒是朱芙蓉見多識廣,卻也從沒見過這種具有天人之姿,偏又陰險邪氣之人,一時之間突有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恐懼。
她嘴唇抖動著,滿腹的狠毒話語硬生生地嚥下去。她一向就不是莽撞愚蠢之人,知道自己現在處於絕對劣勢,示弱才是惟一的生存之道。
洛明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一臉慘白,粉色的唇盡失血色,整個人在光影之中輕輕顫抖著。
他知道,她已氣急敗壞,只是努力忍耐而已。
她這副樣子,還真是可愛。他有些癡迷地想著。但這種心緒只是在心中輕輕一劃,便消失了。
眼中那一抹溫柔轉眼即逝,他從來就不是多情之人,只是這一次,他開始分不清孰輕孰重了。
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不是嗎?也許在那山腹中的相處時光,才是真正的自己和真正的她。
他轉過頭,將手中她的外衣住船板上一丟,不再看她一眼,逕自走出艙去。
小船平穩輕快地在山間的河流上輕巧而過。岸邊山巒迭翠,鳥語花香,蒼碧色的枝頭開著五色的花,長長地從岸邊垂了下來,被風一吹,好像在親吻著水面,人站在船上,彷彿手一伸就可以摘到一枝。
這花開得如此茂盛,如此燦爛,令人有種四季流年停止轉動,繁花成夢的感覺。
水面波光粼粼,兩岸風光旖旎無限,一抹碧色映在洛明眼中,竟讓他淺色的眼瞳又多了一層變幻之彩。
朱芙蓉依然靠在船艙中,她透過艙門細密的竹簾看到他那白色的身影,修長又俊挺,一頭長長的黑髮飄蕩在柔和的春風裡。
洛明就這樣站著,只是這樣站著,他週身的清冷氣息,使得滿江春水變得蕭瑟,將繁花如夢變成一場虛空。
坐在船艙中,她自然不知道這小船是要往哪裡去?她只覺得在初春時節,那船外景色卻綠得詭異,四周溫度也暖得異常,就好像是季節在這裡停止了,將一片春色凝固在此。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又走了進來。
朱芙蓉望著那雙深邃的眸子,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絕對不能再和洛明硬碰硬了,索性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吧。
「妳一定在想,為什麼祁月教要這樣大費周章將妳捉來,是吧?」那雙琥珀色的眼珠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彷彿一把冰做的劍刺入她的心裡,偏偏又帶來火熾般的痛感,「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我在山洞中所說的,今生今世永不放開妳的手。」
她看著他,心底不由得湧上一陣戰慄感,那句話果然不是她的錯覺,在山洞中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洛明,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何不開誠佈公地說出來呢?也許朝廷與祁月教之間沒有必要搞到這樣劍拔弩張的地步,一切都有商量的餘地不是嗎?我相信洛教主也是明理之人,既然你說我的情牽一線是螢火之光,不能與日月爭輝,那麼你就應該清楚,祁月教在南疆勢力再大,與我父皇的朝廷相比,也不過是螢火之光,不能與日月爭輝。」
「芙蓉公主果然是芙蓉公主,不是普通那種養在深宮中的女人,縱然心中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卻依然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和我談判。」他俯下身子,掬起她的一縷長髮,繞在指間把玩,「我好像有點喜歡妳這樣的女人了,別有一番味道。」
「喲,洛大教主,嫌祁月教的江湖地位還不夠高,所以想弄個駙馬當當嗎?」喜歡?誰信他說的話。
像他這樣的反賊怎麼會喜歡上他的敵人呢?
「說不定喔,這樣美麗又有趣的公主,我想天下的男人都會為此著迷吧,我又怎麼能免俗呢?」
混帳東西!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坊了。朱芙蓉知道自己多說也是無益,索性閉上眼睛,不打算再看他一眼。
「公主殿下累了,想睡了嗎?不過,我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您不睜開眼睛看看嗎?」
目的地到了?
她雖然一點也不想理會洛明,可是強烈的好奇心,還是讓她忍不住張開了眼睛。
感覺船已經明顯停下,她張大眼想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可惜艙門被他挺拔的身形遮擋,所以她什麼也看不到。只聽見外面有細碎的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像陣陣浪濤一樣,帶來森林特有的寧靜氣息。
「這裡是哪裡?」
「我的家。」洛明對著她微微一笑。
第六章
朱芙蓉記得從前聽過佛祖拈花一笑,禪機盡在不言中的故事。想來那一笑,足以讓百鳥停止歌唱,讓泉水忘了流淌,讓季節止步,讓時光停駐,讓天地為之失色。
一張美麗絕艷到了極致的臉,本來就有著讓人失神的本事,更何況,他還這樣雲淡風清地對著你微笑。就連朱芙蓉這樣在深宮中見多了貌美之人的人,也不禁深深陶醉在這樣的容光之下。
也許,這並不僅僅是容貌的魅力,而是此人身上那種近乎神靈的空靈氣質,才會如此地吸引人,讓人沉醉於他動人的風采。
「公主殿下,妳想看看嗎?看看祁月教主出生、長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