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艾佐一家常常犯規。
他表情一獰,氣憤難當。「我不吸血妳要叫我如何生存?和那群低賤的蠢人類一樣喝番茄汁止饑嗎?」
「食物」的存在意義是供給需要,人吃雞鴨豬牛,他吃人有什麼不對?幾千年傳承下來的食物鏈不曾改變,他又何需克制口腹之慾而饒人一命。
萬物皆可食,人亦然,就算他們是所有生物中智慧最高的統御者,但是在魔族面前,他們卑微得有如螻蟻,輕輕一捏便化為塵上中的微小砂粒。
「他們不蠢,只是不夠聰明。」艾蓮娜微笑地輕喃,捻起幾根脫落的兔毛放在唇邊一吹。
哼聲一重,兩道彎彎的細眉擰起。「你們艾佐家和人類走得太親近了,這可不是件好事。」
魔的尊嚴幾乎蕩然無存,不復尊貴的地位。
「我們喜歡人類是不爭的事實,也從未否認過呀!你不覺得他們很可愛嗎?」她想起那個吻,嘴角生波地漾出笑靨。
找對接吻的對象可是非常愉快,唇齒間的吸吮充滿男女混合的氣息,催動著心靈深處的情愫,手腳飄浮地往地底幽緲處去。
她的選擇是對的,並沒有看定眼,在時候到了的一刻挑上最適合她的一個,即使有小小的阻礙,也相信不難解決。
達米樂殘酷的冷笑。「是很可愛,特別是吸乾他們全身的血,而他們露出不想死時的驚恐神色。」
那才叫美麗的浮生,記錄最後的一頁輝煌。
「咯……咯……米雪兒老師,你很殘忍喔!」她笑著一彈指,指間的兔毛瞬間堅硬如針石,往他飛去。
在她面前逞強並不聰明。
「啊——妳……妳在做什麼……」該死,她竟然攻擊他。
「當老師可要做好學生的榜樣,千萬不要欺負學生,我一直很尊敬你對學生的愛護。」最好別讓她失望。
身上多了幾根針石的達米樂痛得哇哇大叫,忍痛地想拔除,卻發現它們愈刺愈深,只要他一碰觸,針石便自有生命地往下扎。
吸血鬼與魔斗無異是以卵擊石,他自知不是魔的對手,暗自忍氣地嚥下痛楚,牙根咬緊地忍受魔的惡念。
「米雪兒老師,你很美,美得讓人想毀掉你。聰明如你,應該不會給我這個機會吧!」有事弟子服其勞,她十分樂意為師者除憂。
他倒抽了口氣,明白她話中含意。「為了一個人類男子,妳要屠殺同類?」
「同類?」她輕盈的笑聲恍若來自最寒酷的地獄。「你不曉得自相殘殺是我們的本性呀!何況那不只是一個人類男子,你沒發覺我特別中意他嗎?」
她對他的喜愛與曰俱增,絕無鬆手的可能。
艾蓮娜的髮辮無風自起,如波浪般飄揚,泛紫的瞳眸盈滿笑意,得意而傲慢地睨視不知輕重的黑蝙蝠。
「他有未婚妻了,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就是魔也改變不了事實。
「那又如何,你認為我會在意這點小事。」魔之所以為魔,是因為擅於操控人心。
「妳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他不是個輕易屈服的人。」妳不一定有把握能得到他。他在心中暗譏。
抹掉臉上的濃妝,整整齊肩的鬈發,身後張著一對大黑翼的達米樂褪去女裝,還以昂藏的男兒本性,俊美容顏不亞於當代藝人。
他們此時位於離學校不到五公里的私人住所裡,因周圍築起高牆,牆頭還繞掛著扎人的鐵絲網阻隔外界的視線和偷窺。
這兒並非魔法施展開來的空間,它確實存在於台灣土地上,碑的主人因屋子鬧鬼而廢棄,十數年來沒人敢踏進一步,因此成了他最佳的避難所。
「米雪兒老師,你希望我失敗是吧!」
他乾笑地用力一瞪。「和人類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只會徒增笑柄。」
「喔!那可難過了,我大嫂是人類,大姊夫有精靈血統,二姊夫是海盜後裔,四哥的老婆算是半個死人,多個捉鬼的應該不算什麼。」混在一起就雜了。
「捉鬼的?」他忽地一凜,面部僵硬。
艾蓮娜玩著多多的後腳,漫不經心地回應,「你該去瞧瞧那把驅魔劍,聽說他是為你而來。」
「為我而來……」怎麼會引他的行蹤一向是藏得很隱密,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等等,他是威爾森·波頓的孫子?!」
世上只有一把驅魔劍,他曾為其所傷。
撫著深及骨的凹疤,仍覺隱隱作痛的達米樂眼中有著哀傷,望向天際的目光遙遠地落在盡處。
「據風的精靈由彼岸傳來的消息,你的處境岌岌可危,隨時處在邊緣當中。」如果他再繼續放任自己,死神的巨鐮將會揮向他。
「而妳打算置之不理,袖手旁觀,只因那個人是妳瞧上眼的目標?」他暴躁地一吼,走來走去十分慌亂。
聳了聳肩,她沒有回答。「我給你的忠告是——遠離他。」
遠離他?談何容易。
平時不碰面的兩人因緣際會有了接觸,他相信那人對他的身份起了疑心,但因他是「女人」而未多想,暫時不會對他下手。
現在唯一憂心的是他幾時會找上他,女性的裝扮終究瞞不了明眼人,遲早有一天他會發覺他不是真女人,繼而舉劍相向。
除非他不再吸食人血才有可能避過一劫……唉!不食人血,她的意思不會要他暫以血袋代替吧!
「艾蓮娜,冷掉的血一點也不可口,而且腥得令人反胃……呃……人呢?」上哪兒去了?
才一會兒工夫,她居然不管他死活。
「求人不如求己,魔是自私自利的,你想要她為你出頭,怕是比鐵樹開花還困離。」
一陣細微的聲音由空中傳來,清脆的鈴鐺聲也跟著響起,小小的銀鈐平空出現。
「誰?」
「我是能幫助你的人。」與艾佐家交惡的人都是她的棋子。
鈴鐺由小變大,再變大,大到足以容納一個人在其中,一雙繫著銀白鏈子的足踝由鈴鐺的凹處伸出。
躺在鈴鐺裡的女人面容十分模糊,但隱約看得出是位美女,皓腕輕舉便一室生香,空中飄滿一朵朵黑紫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