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食籃呢?」
扶她的傅玉,目瞪口呆。
「山風,妳喝的是藥。」
淡柔的男聲自她頭頂響起,她一臉疑惑,抬眼直視他,嘴裡說道:
「你把我的早飯換成藥做什麼……顯兒,你你……」怎麼瘦了,老了,憔悴了,不修邊幅起來了?他的衣衫也沒像往日那樣乾淨無皺。
他的眼直勾勾地望著她,像竭力壓抑滿腔的情緒。
她忽地發愣,緩緩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再遲鈍地摸上她緊閉的嘴巴,最後她又偷偷打量著四周。
「這裡……」才說了兩個字,她又趕緊閉嘴,以免發現其實她是在吃東西的。
「傅玉,你去請五叔過來。」
傅玉紅著臉跑了。
「山風上這裡是雲家莊,妳回來了。」公孫顯輕輕捧起她的臉,道:「妳躺了三個多月,都要過年了。五叔說妳身子有些耗損,頭一、兩年得好好養著身子,之後,會跟常人無異,再也不必受過去的苦頭了。」
「你騙我。」她悶聲道:「你一定在騙我。」她拉扯著自己的衣袖。
「我沒騙妳。」
「哪有這麼好的事?現在我還在作夢吧?這兒我一點都不認識,哪可能是雲家莊,這也不是我房間……」她嘀咕著。「顯兒,夢境是不是跳太快了?我才夢到咱們成親的那天,突然間我就好了。我運氣沒這麼好,是不是五叔不敢告訴我,其實金綿綿也在我體內了,所以他叫你來騙騙我,我的食籃呢?我還是備著好了……」
「妳不記得了麼?妳痛不欲生足足五天,五天之後妳昏迷不醒,五叔替妳把脈,確定妳安全無虞,便花了半個月把血鷹跟金綿綿的殘屍引了出來,如今妳體內小有毒素,但已無大礙。」指腹來回輕撫著她的頰面,充滿眷戀。
「……怎麼引出來?」她疑惑道。
他俯下頭,輕聲道:「五叔特別調製的瀉藥。」
她張口傻眼。她一點也不記得她拉過肚子,那她怎麼排出來的?這不可能在她的夢裡發生,她絕不會作這種丟臉的夢,那就不是夢了?不是夢了?
她正震驚的時候,他覆上她的檀口,輕輕吻著,她本能嚴陣以待,雙手勒緊自己的裙襬。
她一定要忍忍忍……她張大眼,發現自己一點也沒有那種生不如死的疼痛。她真的好了?以後真的不用再過那種日子嗎?她一時手足無措,很想跟他大叫大喊,哪知他的吻猛然加重,她一時失重倒臥在床,他竟覆上身來,狠辣無比地再吻著。
她心裡激動,開心地抱住他的腰,任他親著吻著,任他……不太對勁,她連連避著他的吻。
「顯兒,等等,等等,我會痛。」
他頓了下,急聲問道:「妳哪兒痛?」
「我……嘴疼……舌也疼,真的很疼呢,你以前沒吻這麼用力的。」她吞了吞口水,低聲道:「對不起,我要知道你在等我,我絕不會睡那麼久。你別氣我,下次我不會了……不對,沒下次了。顯兒,我好了!我好了呢!」她又激動地抱著他,眉開眼笑,笑得連眼淚都掉出來。「你活著我也活著,顯兒,顯兒,我不准你當陳世美,我活著你活著……我活著你也活著……」說到最後,她直傻笑著。
他一時癡傻地望著她,望到她又掉了眼淚。他抹去她的眼淚,啞聲說道:
「妳睡著時哪像山風,現在妳這胡說八道的模樣,才是我心裡的山風。以後,妳別睡這麼久了,妳有我,何必去夢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眼淚鼻水直流,也顧不得有多難看,明明開心的在笑,眼睛卻哭得睜不開來,他的掌心一直來回抹著她的淚水,像在擦她眼淚,更像在確定她已經完全醒來。
「討厭!」她又哭又笑。「別把我鼻水擦了,很髒的……」發腫的眼忽地?到某個人影。她睜了好幾次才看清楚門口站著五叔跟傅玉。
五叔微微一笑,而傅玉則是面紅如血,眼神遊移。
她開心的張嘴想要叫他們,把她的喜悅大叫出來,但赫然發現她的雙腿還懸吊在床邊,身上壓了個男人,雖然這個男人是她的相公,但光天化日門戶大開的情況下,實在不算雅觀……
她悄悄地把臉埋進他的懷裡,把一臉眼淚鼻水全賴在他的衣上。
她的夢成真了,想埋在他懷裡多久就多久,不必為了保命而殺風景的吃吃吃。
嘿嘿……嘿嘿……她一直在傻笑。
*** *** ***
嘿嘿,她還是在傻笑。
醒來後的幾天,她處於極端亢奮的情況下,她聽話的吃藥,哪怕一天苦個十次八次她都甘願,就是一點不好,喝藥前總是要吃飯。
哎,如果能不吃,那是最好的了。
她才清醒半天,已有幾分倦意,便在床上半夢半醒的,隱約地,她聽見有人進房,遂掩了個呵欠,含糊不清地問:
「顯兒嗎?我再睡一下。」
「妹妹,公孫先生送前任五公子出門,我瞧傅玉忙著,便替妳送藥過來。」
是延壽!背對床外的山風立時張開眼。
「妹妹,先喝了藥再睡吧,嗯?」
完了完了,是延壽!
「妹妹?」
山風咬咬牙,不顧頭暈目眩,掙扎坐起轉身低頭面對延壽。
「延壽,那個……我還不知妳的真名呢。」她瞪著床面道,前方有淺淺綠綠的衫子,但她不敢抬頭看。
「我叫傅尹。」聲音笑道。
「傅尹……那個,那個……妳冒充我成為公孫要白,我很感激很感激……」
「妹妹,公孫要白死了,以後只有山風,雲家莊裡只有數字公子、春香公子跟公孫先生知道,妳以後別再提這事,以免招來禍端。」
「多謝姐……不是,多謝傅小姐關心。」早知她能長命百歲,當初就徹底在傅尹跟顯兒之間劃下一道長溝。她好後悔,以後再也不敢隨便湊合人了。
「要冒充公孫要白真不容易呢。」聲音在輕笑:「我從十一歲那年,就藏在暗處,等著成為公孫要白,說來讓妳見笑,這一目幾行的功夫我練得真辛苦,還不如去習武來得快些。」